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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老教授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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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亢州回来二十多天了,丁一知道爸爸心疼自己,也知道爸爸执意要她跟他一起参加书法展的良苦用心,尽管爸爸和她没有再谈过江帆,但想必爸爸已经知道了江帆的支边消息了,这能从爸爸的神态和言谈话语中感觉得到,至于爸爸怎么知道的她也不清楚,对于一个时刻担心她和江帆的爸爸来说,要想及时了解江帆的动向,一点都不难。

    江帆,这个名字什么时候想起,什么时候都会让她愁肠百转,尽管她恨过他,怨过他,但真要做到不想念他,还真不容易。爸爸曾经说过,没有永恒的爱情,那么,她到真希望眼前的时光快点过去,快点走进后面的时光里,因为,想念一个人,原来是那么的痛苦不堪,忘掉一个人,又是那么的困难。

    那天,爸爸把她接回了阆诸,声言不让她再回去了,而且爸爸说,他也跟温庆轩说了这份意思,温庆轩也表示全力支持和帮助她。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和亢州别过,有些空空落落的,毕竟,亢州有她的青春、爱情,也有她的痛苦和悲伤,江帆以一首诗告别了亢州,那么,自己就这样默默无闻地逃了回来了吗?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眼下,科长还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想?

    丁一来到床边,从枕下抽出了那张锦安日报,拿着报纸,坐到了阳台的躺椅上,对着那上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看着,直到泪水流出,她毅然地将报纸反扣过去,闭上了眼睛…….

    有的时候,明明知道看一眼就会流泪,但是她还想看,她希望自己的泪水就这样流干,流干了就没有忧伤了,流干了就不再想那些个往事了,流干了就能把该忘的忘掉了。

    记忆,是条河,是由泪水汇成的河,如果你不想被淹没,就不要去回忆了。这话是谁说的,她记不清了,总之,她认为说得很对,很朴实,也很实在。

    于是,她毅然决然地擦去泪水,站起身,把那张报纸塞进了书橱里,她决定不再放在枕下,放进书橱里,上了锁,永远都不再拿出看。

    就在她决意要锁上的时候,眼睛意外地看到了书橱上面她和小狗照的那张照片,那是在江帆办公室里照的,是他给他们照的,她惦着脚,取了下来,凝视着自己尚且清纯的笑容,她和小狗,此时的目光都在盯着前面的镜头,镜头是在一双大手里的,那个人,就是从镜头里捕捉到她和小狗是一瞬间的笑靥的。记得自己头上的粉色发卡,还是江帆给自己别在头发上的呢,那个时候,自己在他的眼里还是小鹿……

    “照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看的惟有那狼籍的黑白的瓜子壳。”这话是张爱玲说道,精准而冷酷。张爱玲还说过:“一个人总要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风景,听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你会发现,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忘记了。”

    她现在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这对于眼下的她来说,又是何其的难?但是,难,也要做到,他毕竟离她远去了,以至于她的思念都无法攀附上他的衣襟,他就硬生生地走了,如果她要是一味地这样痛定思痛下去,那么她只有憔悴到死……

    她把相框连同那张锦安日报,一同塞进了书橱里,她决定走自己不得不走的陌生的路,看自己不得不看的陌生的风景,听自己不得不听的陌生的歌,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也永远都不要把他想起!

    给这个书橱里的抽屉上了锁后,她重新拿起了爸爸给她的那份阆诸日报,她决定报名参赛,决定开始从新走过……

    葛二黑一案还在调查取证阶段,围绕这个案件的一系列人和事还没有尘埃落定,彭长宜还是县委和政府两边忙。

    彭长宜这几天有些烦躁不安,烦躁不安不是因为他的忙他的累,他不安的原因是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和丁一联系不上。江帆在古街的房子前几天被原来的租赁户转租了出去,租金每个月上调了一百元,彭长宜找丁一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完成江帆交办的事情,办理古街房产的过户手续,然后把新收到的下半年的租金给她。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有些不放心丁一,好几天联系不上,丁一出什么事了吗?

    这天,刚开完班子成员会议的彭长宜,从县委那边回来后,就想回家看看,总是感觉心里有什么事七上八下的,就又给丁一打电话,仍然是关机。

    他有些来气,“啪”地把电话摔在机座上,心说这两个人怎么回事?难不成都一个跟着一个学会了玩失踪?对着电话生了会气,他又给林岩打了一个电话,问林岩最近和丁一联系没有,林岩说他最近忙,有段时间没和丁一联系了,前些日子也是给丁一打电话没打通,后来就没有再打。

    他又给小许打了一个电话,小许说他也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丁一了,丁一手机一直关机,他也正在琢磨这事。

    没人知道丁一的下落,看来,只有给李立打电话了,彭长宜想起李立想借丁一的关系走市长后门的事,后来听丁一说过,李立因为这件事一直怪江帆没有帮到自己,把对江帆的怨气都撒在了丁一的身上,对丁一很排挤。眼下,丁一肯定是个被人们热议的人物,跟李立打听丁一的下落,要事先想好理由,彭长宜倒不怕李立对自己有什么非议,他是担心给丁一招来非议。

    他找了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后,才拨通了李立的电话。李立半天才接通,慢条斯理地说道:

    “喂,哪位?”

    彭长宜一听,嘴角就勾起嘲讽的微笑,心想,真能装蒜,前几天国庆节期间,你带朋友去三源玩,我包吃包住,那个时候你找我时,怎么不问我是哪位?想到这里他就说道:“李局长好,我是彭长宜。”

    “哎呦,彭县长,彭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号码就接了电话了,怎么着彭哥,有什么指示?”李立立刻换了另一种十分热情的口气说道。

    彭长宜不由地一阵反感,但还是很客气地说道:“李局啊,我找你的手下丁一,我这里有个人想报考京州大学的在职研究生,想跟她爸打听一下有关情况,我给丁一打电话一直打不通,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她。”

    李立一听彭长宜找丁一,就嘬着牙花子说道:“你找丁一呀,彭哥,不是我不帮你,是这样,丁一请了病假,她回阆诸的家了。”

    “哦?她病了吗?”彭长宜心里一阵揪得慌。

    李立说道:“据说是病了,听说有一天大半夜她生病,给家里打电话,他爸爸带着车,连夜从阆诸过来把她接走了,当时只有警卫跟着,他看见丁一晕倒在了屋地中,我们这个警卫帮助他爸爸把她抱上汽车的,后来温庆轩给局长打过来电话,才知道她爸爸给温庆轩打了电话,说了丁一的情况,请了长假。怎么,这事,你不知道吗?”

    李立知道彭长宜和江帆的关系,也知道丁一曾经在彭长宜的科室工作过,但是彭长宜还是从李立的问话中听出了不怀好意,就说道:“丁一现在不是我的兵了,她现在是你的战士,你都不知道她病的消息,我这么能知道?”

    显然,彭长宜的理由不容任何人怀疑,李立果然说道:“嗨,彭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丁一,从来就没服我管,可能都是从大楼里出来的吧,他就一直没拿我当过领导,一直都是温庆轩直管,我有时也很生气,她向来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去请示温庆轩,温庆轩也都是直接给她派任务,拉选题,温庆轩走了以后,她觉着靠山没了,好长时间都不干工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

    “好了。”彭长宜不想听他说丁一的是非,本来,丁一就不是这样性格的人,他比李立要了解丁一,于是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吧,打扰你了。”说着,也不听李立的答话,直接就挂了电话。

    李立有些莫名其妙,心说,我没得罪彭长宜啊,怎么刚说了丁一几句话他就不爱听了?就是找丁一在着急,也不能这个态度啊,连再见都不说就挂了,这人?是不是也吃错药了?

    彭长宜放下李立的电话后,就开始为丁一担心起来了。

    他又掏出过去的通讯录,找出丁一父亲办公室的电话,电话也是响了半天没人接,彭长宜又找出京大美术系的电话,这次倒是有人接了,但却被告知,丁教授最近没有多少教学任务,没事不来学校,他又问了他家的电话后,才挂了电话。

    彭长宜对着电话出了神,他知道,这个家里的电话,肯定是丁一继母住的地方,也就是他上次去过的那个家,凭丁一的性格,请假这么长时间,她有可能不会住在继母这里的,那么她家老房子的电话又是多少呢?他是打还是不打呢?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吴冠奇打来电话,他问彭长宜是否在办公室,彭长宜说在,他说,好,如果你方便我就过去,彭长宜说,你什么时候过来我都方便。

    尽管吴冠奇和自己很熟,但是商人的政治敏感似乎一点都不次于他们这些当官的,他知道三源眼下是非常时期,所以,很注意跟彭长宜的接触,除去玉琼来过那次,他很少来彭长宜的办公室,大部时候都是在电话里说事,今天他是怎么了,怎么想来自己办公室了?

    就在前几天,窦老来三源了,根据他回忆录改编的同名电影“黄土岭战役”开机仪式在三源举行,当窦老把这个消息告诉彭长宜的时候,彭长宜激动的说道:“谢谢,谢谢窦老,我代表三源的父老乡亲感谢您。”

    窦老笑了,说道:“其实,我也希望这个开机仪式能在三源开,所以才向导演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小彭啊,你现在盼着在三源开拍,等摄制组真的进入三源了,你们就会头疼了,他们也很闹腾的,有的时候还会破坏当地的生态环境,不过我倒是就这个问题特地跟导演强调过,不能大兴土木,即便有的地方需要大兴土木,也要尽可能少,完后一定要恢复原貌。”

    彭长宜笑了,说道:“不用,如果剧组搭建的景点足够结实,我们可以当做旅游景点,您不用顾虑那么多。”

    窦老说:“呵呵,我不得不顾虑,许多剧组每到一个地方,都和当地处的不太融洽,原因就在于此。”

    彭长宜说:“您想得真周到,真是谢谢您了。”

    后来,彭长宜就把这事跟翟炳德汇报了,翟炳德很高兴,并且嘱咐彭长宜,积极做好服务工作,为剧组提供一切可能的便利条件。在头举行开机仪式的时候,翟炳德特地通过彭长宜跟窦老通了电话,感谢窦老为三源做的一切。

    按说剧组拍电影和吴冠奇扯不上什么关系,可就是扯上关系了,两个副导演提前进驻三源,在现场勘查了地形后,和导演汇报后,才和彭长宜协商,停止修建云中公路,已经碾压平整的路面,要恢复原貌,还要故意把这条路铲得高低不平。

    这下吴冠奇急了,要知道这条路是有工期的,即便政府不追究他延误工期的责任,他也耽误不起时间啊,时间,对于他来说就是金钱就是效益。他的工程队不能因此耗在这条路上,他据理力争,这样剧组才做出让步,只停止修建通往山顶上的一段路程。由此造成的损失,剧组愿意担负一部分。

    即便剧组提出赔偿,吴冠奇也是不乐意的,试想,山上的路不能修,山下的路自然也就不能修了,总不能把山下的修好了,来年再去修山上的吧,那样一些重型机械设备,势必会对修好的公路造成破坏,即便用拖车运送,也会加大成本。

    但是没有办法,县委县政府这么重视这个剧组,即便是出于对彭长宜工作的支持,他也不能不让步。最后他灵机一动,不要求剧组对他的损失赔偿,只需剧组在最后片尾处给他的公司打出一行字幕即可,以什么形式出现都行。

    彭长宜不得不佩服吴冠奇的商业头脑,说他的的确确是个聪明的商人。吴冠奇说,他已经不指望这条路赚钱了,再不赚点名气,就赔姥姥家去了。

    彭长宜说:“你少来这一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不如你奸,就算不出仨多两少呀?我告诉你吴冠奇,这条路我有钱填海去,也不给你追加一分钱的投资,你少来哭穷。”

    吴冠奇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也没这样要求你呀,我这不是指望你明年的水库工程吗?”

    “水库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我刚跟一些有关人士了解了情况,我上次之所以那样跟你说,只不过是给你画了个大烧饼,你先望饼止饿吧。你跟剧组说了大话,反过来跟我装可怜,没门!”

    彭长宜跟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还提前堵了他的嘴,即便是到最后,吴冠奇也是不能和县里提什么条件的,吴冠奇不得不佩服彭长宜的精明,连声说道:“你的心怎么比我还黑,还奸。”

    彭长宜听了当时是哈哈大笑。

    那么,今天,吴冠奇来找自己有什么事?还是为了公路的事吗?他忽然想起很早以前,他和江帆还有丁一去中良的农家小厨去吃饭,丁一就说过世界上有三害,蝗虫、艾滋病、摄制组,窦老也说过这个意思,看来,摄制组对一个地方的破坏程度,还真不是谣传。

    记得窦老来的那天,非常不巧,小窦带着她的美术小组去省城参观少年宫去了。不知是小窦有交代还是凑巧,正好褚小强带队为开机仪式现场维持秩序。彭长宜有意拉上了褚小强,和窦老拍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羿楠给拍的,他现在还记得,褚小强很拘谨,在镜头前表现的很不自然,不知是因为当初他主动追求过羿楠,还是因为和小窦的爷爷在一起的原因,褚小强拍完照片后就借口离开了。

    彭长宜现在还记得,褚小强照完相刚走,这个吴冠奇就冒出来了,他想让羿楠也给他和彭长宜拍照,羿楠连看他都一眼都没有,扭头就走了,吴冠奇尴尬地站在那儿,当时逗得彭长宜几乎要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想到这里,彭长宜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那张他们和窦老的合影,想起当时吴冠奇的尴尬样,笑了……

    “哎,愁苦的人和幸福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有的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偷笑,有的人却命苦的跟黄连一样啊——”

    彭长宜抬头一看,吴冠奇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他满面愁容,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往日脸上那永远的自鸣得意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关上抽屉,打量了他一眼,说道:

    “呦呵,受了什么刺激了,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低调、幽怨了?”说着,从抽屉拿出一盒中华烟,起身,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随手把烟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时,彭长宜的新任秘书石磊进来了,给吴冠奇沏了一杯水,又把彭长宜的杯子里蓄满水后,便给他们带上了门出去了。

    吴冠奇拿起那盒烟,仔细审视着,然后打开,看了看,又放下了。

    彭长宜不解,说道:“是假的吗?”

    吴冠奇摇摇头,说道:“送给县长的烟哪能有假的,除非他是活腻歪了。”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不抽烟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说,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让你这么愁眉不展?”

    吴冠奇靠在沙发背上,闭上了眼睛,说道:“太难了——”

    彭长宜不由地笑了,说道:“能让我们吴大奸商感到难的事,那肯定就是太难了。”

    吴冠奇没有睁开眼,微皱着眉头,仍然脑袋靠在后面的沙发上。

    “别这么愁眉不展的,说说,是什么让你这么颓丧,打不起精神?”

    “是你们那个羿大记者。”吴冠奇从喉咙里蹦出这句话。

    彭长宜笑了,说道:“看来,这的确是个大难题,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吴大奸商面前无难题,羿楠这个山头难攻,这个我开始就告诉你了,你不听,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活该。”

    “是啊,尽管我有挫败感,但是你别忘了,还有那么一句话,叫越挫越勇。”

    彭长宜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吴冠奇没听见彭长宜说话,就睁开眼睛,眯着眼看着彭长宜的反应。

    彭长宜笑了,说道:“我非常佩服你追女人的勇气和厚脸皮,我为你鼓掌加油。”说着,真的拍了两下巴掌。

    吴冠奇哈哈地笑了,他直起身,从桌上那盒烟里抽出一支,点上,又靠在沙发上,望着上方自己喷出的烟雾,说道:“彭长宜,请你注意用词,我吴冠奇这次不是追女人,是追求爱情。女人,我不缺。”

    “呦呵,还玩开神圣了?好好,你追求的是爱情,那么我请问,你凭什么要去追求人家?”

    “我爱她,她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她是那样高傲,高傲的让我仰慕,她就像一位公主,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我不得不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她,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抛弃,只要她愿意跟我。”

    彭长宜笑了,说道:“你的确病得不轻。”

    “我就纳闷了,我吴冠奇,还从来都没有在女人面前栽过跟头,居然到现在她都懒得拿正眼看我。论人,我也不丑,英俊魁梧,论事业,在锦安同行业中也是位居前列的,怎么我就引不起她的兴趣呢,说真的,我吴冠奇不是吹,只有我不瞭女人的,还没有女人不瞭我的?”

    吴冠奇说得是实话,他这一生中,从来都没有遭到过女人的拒绝,他的财富,再加上他英俊魁梧的外貌,这些因素,在女人面前,就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几乎所向披靡,他看上了哪个女人,无论用什么手段,没有碰壁的时候,几乎都会如愿以偿。但是在羿楠面前,他的这些有利武器,没有发挥作用不说,反而成了嘲讽他的武器,他一败涂地,想到这里,他很有挫败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彭长宜说:“正因为她不瞭你,你才觉得她稀缺,她与众不同。”

    “是啊,所以说我有时候想起来就有一种很神秘的愤怒。”

    “神秘的愤怒?”彭长宜有些不解。

    吴冠奇解释道:“对呀,也就是说,我对这种愤怒有一种很神秘、很幸福的感觉,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为什么说我无论遇到多大困难,都贼心不死,她带给我的感觉越是奇特,我就越发的对她痴迷。”说到这里,吴冠奇又把头仰靠在沙发后背上,他的眼睛里,有了平时没有的一种很单纯的痴迷的神情。

    向来痴,从此醉,彭长宜忽然想到了《天龙八部》里的一句话,他笑着倾过身子,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膝盖,说道:“诶,醒醒,醒醒,别做梦了,我说你几岁了,怎么像个幼稚的小男生?我跟你说,如果你想让羿楠看上你,你就要先脱胎换骨,然后再去追求人家。”

    “脱胎换骨?”吴冠奇直起身,看着彭长宜。

    “对,脱胎换骨。”彭长宜故作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生就了骨头长就了肉,怎么才能做到脱胎换骨?”

    彭长宜笑了,说道:“喂,我说你是十七八岁的小男生还是三十七八岁的成熟男人?难道,爱情,真的能让一个奸商变得这么弱智吗?”

    吴冠奇看着他,苦笑了一下,说道:“爱情,能让人变得弱智,这的确是事实,不管你是几十个七八,就是到了八.九十岁也不是没有可能,想我堂堂的吴冠奇,不也是变得这个样子了吗?你不要觉得我好笑,我跟你说,人这一辈子,什么事都有可能经历到,别看你现在这样,说不定哪天也会像我似的,甚至,比我还迷茫。”

    “我可是比不了你,我永远都没有这种资格了。”说这话的时候,彭长宜心里居然弥漫开一种苦涩和无奈。

    “人是感情动物,尤其是优秀的男人,遇到优秀女人的几率会比一般的男人要大的多的多,到时你别像我现在这样来向我讨教,讨教我也不告诉你。”吴冠奇什么时候都不乏自信。

    “不会,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能和你吴大奸商比。”彭长宜奚落道,赶紧把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开,因为,自己也的确有过他这样迷茫的时候,就说道:“说说,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吴冠奇喝了一口水说道:“唉,真像你曾经说的那样,头破血流,灰头灰脸,但是贼心不死。”

    彭长宜认真地听着,等吴冠奇说出贼心不死的时候,他笑了,说道:“你还是用越挫越勇吧,不过上次开外阜投资者座谈会的时候,我发现你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开会上,眼睛总是瞄着人家羿楠,稍微用点心的人就不难发现,你吴总对三源报社的记者垂涎三尺了,所以,你以后还是要注意点好,别把心思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免得到时一事无成让人家笑话。”

    吴冠奇看着彭长宜,说道:“你的话让我很奇怪,她未嫁,我未婚,我就是公开追求她又怎么样了?我就是要让大家明白,这个女孩子我吴冠奇在追求,各路神仙请绕道!”

    彭长宜无奈地笑了,说道:“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哈哈,那么,这段时间以来,你就没有一点收获吗?”

    “唉——一言难尽啊,就是你说的那次外阜投资者座谈会上,我是领教了羿楠小姐的真正风采……”

    外阜投资者座谈会,是彭长宜在主持县委县政府工作后一个很有影响的会议,他本来不想召开这个会,但是,随着三源二黑势力的捣毁,凡是跟他有关的企业如煤矿、铁矿和铜矿,还有夜玫的大型运输公司等等,全部被查封,就连二黑集团承包的三源宾馆也被有关部门查封了。

    三源宾馆,是三源县委县政府的招待场所,这段时间所有的招待任务,便都转到了康斌弟弟开的饭店和省财政厅在三源的一个宾馆。有时有重要的客人来,彭长宜也会把食宿安排在海后基地。自从吉政委当上海后基地的主任后,在彭长宜的影响下,他们渐渐地也和地方有了一些接触,这样,极大地方便了彭长宜的工作,当然,被彭长宜安排到海后基地的客人,大都是省里和锦安比较重要的客人。比如,上次窦老来三源,由于窦老没有带任何随从,他只带了一个司机,彭长宜就把窦老安排在了海后基地,一来是出于安全考虑,二来是自己晚上还可以和窦老聊天叙旧。

    三源宾馆被封停业,彭长宜曾经给康斌的弟弟做工作,想让他过来承包这个宾馆,但是康斌不同意,他说,知道的是我弟弟帮助县政府排忧解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康斌在这里有什么不良企图呢?其实彭长宜知道康斌的真实心理,他对葛氏兄弟心有余辜,毕竟,葛氏兄弟的事还没有最后的定论,他是不想惹上麻烦而已。

    随着那次武装械斗发生后,许多矿山都受到了牵连,这使那些三源的外阜投资者人心惶惶,担心三源会借此机会大洗牌,有这种担心的主要是那些外地投资矿山的人,为了稳定局势,彭长宜在请示了翟炳德之后,召开了全县外阜投资者座谈会,他首先感谢他们积极参与建设三源的热情,反复强调他们的合法投资会得到保护,介绍了三源未来在各个领域里隐藏的巨大商机,表明县委县政府将加大优化投资环境、净化投资环境的信心和具体措施,号召在座的各位,积极向亲朋好友们推介三源,来三源投资,三源县委、县政府会对他们的投资保驾护航……这个会,不能不说对稳定三源的经济形势起到了重要作用。

    也就是在这次会上,吴冠奇不出意外地遇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冷美人、记者羿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