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楼

征和十五年（第1页）

在世家里，建兴的老夫人可以说是罕见的长寿。

她历经崇宁、熹平、永安、胥武、天翮、征和，六朝帝王。

老夫人如今已是七十八的高龄，却仍然很康健。

她耳聪目明，只有拿东西手抖的小毛病，不过这并不碍着她看话本子，故而也算不得病。

老夫人坐在堂屋的屋檐下，靠在舒适的躺椅里，慢悠悠让阳光洒到自己身上。

她堂屋前的院子里，聚着七八个孩子，都是周氏的子孙。

他们得称老夫人为“老祖宗”

。

整个建兴，只有一个孩子能喊她为“太祖母”

，那是她的后嗣。

暖绵绵的太阳照在身上，老夫人昏昏欲睡。

忽而听到院子里的几个孩子，在争执谁画的圆最好。

她便突然想起当初的争论。

她现在仍旧觉得，周怀说的是错的。

他死了这么多年，不能说自己不想他，但可没要死要活。

但假设是自己先死，那周怀肯定要疯。

毕竟当初做个梦，梦里自己丢下他，醒来他就要发脾气耍横。

哪敢想，自己像他丢下她这样丢下他，会是什么光景？

明明是他的喜欢多一点，也许多好多。

以至于不能意识清醒时，知道她不在他身边，甚至是可能会丢下他。

然而阿暮又琢磨着，当初周怀闹脾气把她吓得身强体健，生怕自己先死了丢下他。

早知道，她也该发发脾气，吓吓周怀，告诉他，她也不想被丢下才是。

老夫人眯起眼，心里有些生气。

他当初明明说，他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可谁家很快是四十年？

老夫人气得哼哼。

她想，等他们见了面，她一定要告诉周怀她很生气。

她很不好哄的。

阿暮闭着眼，身上是暖暖日光。

下次，她不等他了。

可她想，如果他们间一定要有一个人等待的话，那还是她等吧。

她等了四十年，知道等待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