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回到山里。
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宿在一户简简单单的农家院。
小院不大,只有三进屋,用青白色的水泥砌起了墙壁。
墙上依稀可辨有彩色粉笔绘画的图案,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笔触,但是已然看的不真切了。
院落的主人是一对苍老的夫妻。
门前有一棵很高大的洋槐树。
只是我去的时节并不是槐花盛放的日子,显得有些光秃秃的,若风烛残年。
这对夫妻是很勤劳的农家人,老奶奶一见我便拉我进屋子,从碗橱里掏出玻璃罐装的白砂糖,要给我泡糖水喝。
许是经历了在外旅居的日子,如今看到这对夫妻,我不禁想若是有一天,他们之中的一方不幸离开,另一个人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季节更替?
我想他们定然会聊起这个话题的吧,在儿女不能常伴膝下的四季轮回,在夕阳滑落槐树树梢的时分,在寂静的夜晚,在农活忙碌时,在没有精神打理土地时,在田垄之上拾麦穗时,在生病却又不愿意去医院时,在发现老伴听力衰退、意识到自己的嗓门越来越大时……乡村里的夫妻,这一辈子都在经历乡土村落所带来的不得已。
可是看着夕阳西下,他们坐在一起的身影。
妻子臃肿的身形靠在丈夫瘦弱的肩头,有一朵烟云从他们的面前升腾而出,我却感到了一种羡慕。
严溪曾问我,真的不曾谈过恋爱吗?
我反问他,为什么会觉得我曾经谈过呢?
他说,你是一个性格很开放的人。
我低头笑了不再和他说话。
他从来都不愿意真正去理解我,只是按照他所以为的方式在关心我。
我是一个性格很孤僻的人,只愿意在喜欢的人前说话,但是一旦涉及到感情,我就会退缩。
唯一勇敢一次,倒给自己惹上这么长的一条疤。
我只回答他,我不工诗,君却以、诗篇示我。
你从来都不懂我。
而我也不忍心,将我的失落和难过直白的告诉你。
因为我害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里,你会和我一样的难过。
想起最想念他的时候,半夜悄悄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日记,就着月光写下一首诗。
夜晚宁静安逸,我和他相隔几千里,如同藏着一个秘密——
忘记是从哪一刻开始
数不清的想要
都变成了一个只要
只要一间小小的屋子
无所谓哪个小镇的哪条街道
更不在乎何种语言或者习俗
冰雪纷纷也好烈日炎炎也罢
不同的体验皆可作为时间的注脚
只要在夜色沉寂之前
只要心情尚未结冰
只要我等到你或者你等到我
看长长的墙上的一万扇灯光
在你眼中旋转出一首古老的歌谣
叫做只要
如今,我只要的不再是他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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