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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燃着香炉。
袅袅的烟雾升起，衬着那佛慈祥的面容，在朦胧中多了几分深沉。
仆人端过质朴的小木盆。
老人站起身，在盆中净了手，接过洁白的毛巾擦了擦，才缓缓转过身来。
沐暮微微一怔。
那是个很帅的老人——尽管岁月在他脸上划下沟壑，把皮肤折磨成风化的岩石，但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影子。
他有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向上梳得一丝不苟，没有丝毫散乱。低调整齐的衣着，隐约透出一股大将风范。
这就是部队里磨炼出的气质吧……
如同钢铁一般。
刘伟华恭敬地鞠了一躬，才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少女：“老先生，这就是我上次与您说过的——那位大师。”
洛老的目光移向他身后。
饶是他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很少会惊讶了，此时，却也不由怔了一下。
映入眼帘的那个身影，和他意料中的……实在相差很远。
阳光明媚，从屋檐边斜照进来。少女的身影逆着光，眉目安然。
她平静地微微弯腰，“洛老先生。”
长发从她肩头划下，低眉的模样，恍若一副古典的仕女图，不卑不亢。
“年轻、漂亮、知书达理”。
这是洛老对这个少女的第一印象。
如果考虑到“相师”这层身份，那么，也许应该再加上“神秘”两个字。
他微微一笑，对沐暮点点头作为回礼，接着对两人道：“里面坐吧。”
几个人进了内室。
阳光透过纸格子打在地上，在木质地板上打下朦胧的光影。
仆人往瓷杯中倒上温茶。
沐暮转头，淡淡道：“我给老先生带了一样东西，作为初次见面的礼物。”
她一边示意仆人把东西拿上来，一边平静道：“希望您会喜欢。”
洛老刚刚坐下，闻言挑了下眉，却先看了刘伟华一眼。
刘伟华连忙摆手，笑道：“我可没告诉沐小姐您的喜好，是沐小姐自己挑的礼物。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洛老不置可否，转向沐暮，微笑着抬手示意：“那我还真要看看，传说中的大师，给我带了什么礼物？”
“大师不敢当。相术玄学，我不过略懂一二。”沐暮谦虚了下，从仆人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纸盒。
其余二人都看向那个纸盒。
没有什么高端的包装，只是个纸盒子。像戒指盒那么大，简陋极了。
连一条装饰的彩带都没有。
刘伟华的视线在这盒子上停了一下，心下不由暗暗嘀咕起来。
沐暮交代过他，关于那天真笙游轮的事，不要告诉洛家——她知情。
他想，这姑娘也许是有自己的打算呢……所以，便应了下来。
他也有些好奇，这位手段神秘的相术大师，打算怎样赢得洛老的好感？
靠这个纸盒子？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担忧。
洛老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只凭一件东西，就和哪个人亲近起来？
更何况，身为洛家的掌门人，人家见过的好东西，一般人想都想不到。
他偷偷瞟了洛老一眼，发现老人的目光静静落在纸盒上，双目半阖。
明显不很感兴趣的模样。
_
洛老确实不怎么好奇。
在他看来，客人前来，送的无非就是些珍稀的宝贝罢了，或者是自认为能体现品格志趣的小玩意儿……
本来，对刘伟华说的这位“相术大师”，他是真有几分期待。
——能指点刘伟华，打下这么一场漂亮的仗，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何况还精通相术……
他以为，怎么也得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谁知道，竟是个小丫头？
就算谈吐不俗，也太过年轻啊。
如果她以为，能凭着一个小玩意儿获取他的好感——
未免太过天真了吧。
他这样想着，目光不由落在沐暮身上。却见那女孩的表情，不急不躁。
她纤细的手指慢慢打开了纸盒，露出里面体积不大的圆形物体。
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洛老和刘伟华同时怔住了。
——是一枚棋子。
边缘并不圆润，甚至有些不规则。
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颜色。
黑中透着淡紫的棋身，上面是如玉石般莹润的光泽，紫中透亮。
刘伟华愣了愣，隐约觉得不是凡品，却也看不出来具体的材质。
他去看洛老的脸色，却大感意外地发现，老人的身体竟微微前倾了几分，紧紧地盯着那颗棋子，眼睛一眨不眨。
他一怔，随即不由骇然。
能让洛老失态……这位沐小姐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桌子一旁，少女端起茶杯，浅浅喝了口茶，又轻轻把杯子放下。
随着杯子落桌的声音，她抬起头，脸上浮现出笑意：“老先生喜欢吗？”
洛老这才微微吸了口气，把视线从那棋子上移开，定定地看着少女。
在他的视线里，女孩静静地坐着。
洛老蓦然有些恍惚——这神态气韵，竟莫名有些像他那嫡孙……
他定了下神，问：“你从哪里弄到这东西的？”
沐暮却垂下眼睛，没有回答，而是再次慢慢地，一字一顿问：
“老先生……喜欢吗？”
洛老一怔。
一老一少对视着。
女孩似乎一点也不紧张，面色平静。
旁边的刘伟华却是冷汗直冒……
哪有人敢这么跟洛老说话啊！
他几乎有点坐不住，腿动了动，悄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而那两个正在对视的人，表情比起他来，可都平静多了。
洛老是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
可那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很沉得住气，看起来心平气和。
安静的几秒钟后，洛老才终于动了动嘴角，渐渐露出一个笑容来。
随着这个笑的出现，空气似乎无声地松动了几分，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
沐暮脸上仍然无波无澜，但背后的冷汗，却悄悄顺着脊椎，蜿蜒而下。
就这短短的几秒钟，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分外难熬。
洛泽衍是很淡漠的人，不会特意针对哪个人。别人和他相处时，他能当那个人不存在。可洛老却不一样。
身为洛家的掌门人，他和谁对视时，气场几乎要从眼神中溢出来。
沐暮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抿了抿唇，微微放松了笔直的坐姿。
妈呀，吓死宝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