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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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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茱萸刚才只把整块的布扔过去就不管了,苏朝歌一只手要按住还不停流血的伤口,另只手笨拙的解开衣襟便恼了,正巧茱萸自己呆呆的撞了上来,苏朝歌当然没好气。

    茱萸挪过来,看到苏朝歌衣衫半解的模样,她连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于是眼珠就从左转到右又转回来,伸手拿过白布,牙手并用撕出一条长的,再把剩下的布折得厚一些压在苏朝歌按着伤口的手上,苏朝歌这会儿不闹了,乖乖把手挪一下再来按住白布,茱萸再把那条长的环着他腰身绑了一圈,总算紧紧的扎住了,弄得她手上都沾了血。

    她还是先把手洗一洗吧,洗好了顺便换了盆水端到苏朝歌面前来,示意他洗手,他的手猩红,看着怪吓人的,他洗好了茱萸就默默的开门去把血水倒掉,雨还在下,小了不少,地上泥泞不堪,也不知道最近的城邑多远,苏玉也受了伤,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那她……是不是可以在苏玉回来之前走掉?反正苏玉说这里很安全,坏人不会再来,况且,就算坏人来了,她除了给苏朝歌当累赘之外也帮不了什么忙,越想此事就越可行,感觉心都在砰砰直跳了。

    关门回来,灶上的粥稍微有些溢出,连忙拿开锅盖搅一搅,再把鸡蛋捞出来放在一边先凉着,然后,茱萸开始旁敲侧击:“苏玉身上还有伤,也没有马,苏玉走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来回。”

    “你在担心他吗?”苏朝歌问道,那个瘦小的背影一边微微侧着头用余光瞥他一边轻轻搅着粥锅,声音不大,应该是姑娘家的羞怯吧,因为茱萸的“表现”苏朝歌更加确定她喜欢苏玉的事,倒是很为苏玉高兴,这姑娘虽出身不好,但好歹现在也识了字学了些规矩,更难得的是与达官贵人相处竟没有生出不合身份的非分之想,这很好,和苏玉是很相配的,等到了晋都,她的伤好一些就选个好日子让他们成亲。

    茱萸当然不知道苏朝歌已经想到那么长远,她只是单纯的担心苏玉,苏玉可是她的恩人,而且他是一个好人。

    “嗯,是啊。”

    “最近的镇子离这里大概十余里路,道路泥泞,苏玉又有伤在身,可能速度会慢一点,但午时之前怎么也赶得回来。”见她“坦率承认”,苏朝歌便难得耐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午时之前嘛,时间还算宽裕,到时候苏玉身体疲惫又要照顾苏朝歌的伤口应该不会有时间去追她,还可以跑得更远,对,还要问清楚那镇子在什么方向,她要先绕开那个方向,免得和苏玉碰见,那会很尴尬的。

    “苏大人,等苏玉回来,我们今天还继续赶路吗?”

    “再说。”苏朝歌俩字打发了她。

    “那,苏大人,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现在又到了哪里呀?”茱萸锲而不舍。

    “无需多问。”四个字。

    背对着苏朝歌,茱萸咬着唇,这苏朝歌也太精明了,算了算了,不问了,她大不了就不走官道,沿着官道边的小树林小心翼翼的走,又是风又是雨又有伤,苏玉又心急如焚,只要她小心,应该不会发现她的。

    粥好了,茱萸盛了一碗,又把鸡蛋剥了两个放进去,筷子冲冲干净摆好,一起端给苏朝歌:“苏大人,您先吃点吧。”

    苏朝歌很自然的吃早饭,茱萸给自己盛了碗粥,又把两只鸡蛋偷偷塞进袖子里打算路上吃,等苏朝歌吃完了,苏玉还没回来,那老夫妇也没有转醒的迹象,茱萸有些坐不住了,要走的话时候也差不多了。

    “苏玉怎么还没回来,雨停了,我到外面看看。”茱萸挤出个笑,力图让自己动作语气都自然一些。

    苏朝歌不置可否,茱萸就冲他点点头出门去了。

    官道的位置她还记得,往那个方向走总归没错,为了安定的生活,走吧!茱萸给自己打气,虽艰难但却坚定的迈步向前。

    可是,通往官道的这田间路还真是泥泞,昨天那位大娘给她烤干的布鞋还没走几步又沾满泥浆,湿得透透的!

    “运气真是太差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腿脚不好,天若晴着也还能省点力气,这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啊……”茱萸自言自语。

    “不如等伤口好了或者天晴了?”

    “等我伤口好了苏朝歌也好了,还跑……呃,你……”茱萸猛地转身,看到身后不远处苏朝歌双臂环胸而立正冷冷的看着她。

    在被抓了现行的状况下,茱萸姑娘受到了极大惊吓,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下意识的抓紧地上的不知名的野草。

    “苏朝歌的名字是你叫的吗?”

    茱萸猛摇头,狠狠咽了下口水。

    “想跑?”

    继续摇头,力气有点过,好像闪到了脖子上的筋了。

    “你都快走到官道了,去干什么?”苏朝歌绝对不是好打发的。

    茱萸不敢看苏朝歌,左看右看,扫到自己手里揪着的草立刻有了主意,使劲揪一棵下来高高举起连声说道:“我、我来采大蓟叶子啊,我看苏大人你流了那么多血,大蓟叶子可以止血的,所以……”

    苏朝歌点点头,笑了:“没想到你还挺孝顺。”孝顺两个字咬得极重。

    “苏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正好我在山野里长大,知道它的药效,所以出来找找看,我、我我不是,要跑,真的!”信吧,信她吧,大蓟真的是山野里能采到的止血药。

    “那还不多采点!”苏朝歌说着边留心看茱萸,这姑娘脸上表情还真是复杂啊,劫后余生的庆幸没跑掉的懊恼,真精彩,山里姑娘原来也不是看起来那么傻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茱萸爬起来,仔仔细细的把附近能看到的大蓟都采光了,然后讨赏似的看着苏朝歌,“好了,苏大人。”

    苏朝歌转身往回走,茱萸蹒跚着跟上,背对着他,茱萸终于可以露出如丧考妣的哭丧脸了。

    这回跑不掉,苏朝歌那么精肯定会让苏玉看管的更严,到时候怎么办呢?

    回到老房,茱萸又变回高兴表情,把大蓟叶子放到盆里,苏朝歌仍旧歪回床头,不咸不淡的说:“刚才一番走动,好像血又流了更多,你不是说大蓟可以止血吗?还不洗了拿给我用?”

    什么叫自己找不痛快,茱萸算领会到了,洗了叶子恭恭敬敬端到苏朝歌面前,苏大人朝她冷笑着说:“听说大蓟叶子要嚼碎涂在伤口上,你不会让我亲自嚼吧?”

    “怎么会呢,苏大人千金贵体又有伤在身,还是我来吧。”茱萸说着,心里默默的流泪。

    大蓟这种玩意嚼在嘴里不舒服,苦苦的,就像她的命啊。

    “不愿意啊,哭丧着脸给谁看?”

    笑笑笑,一笑,一摇头否认,刚嚼的一口就不小心咽下去了,一路苦到心口,看她噎到,苏朝歌忍不住笑了。

    嚼完了大蓟,茱萸还得把苏朝歌的伤口再拆开,那一片,像是剑刺的,伤口不大,可是血还流着,触目惊心的,茱萸弯下腰给他敷药,苏朝歌也不动不吭声,任茱萸把凉凉的大蓟叶细细铺在伤口上再按上几乎染透了血的白布,最后在缠那一圈伤口的时候,门不声不响的被推开了,苏朝歌看见了,茱萸去完全没有察觉。

    “老爷,药……”进来的人说到“药”字就住了口别过脸去。

    茱萸吓了一跳,手上就不自觉用力,把布条勒得紧了,疼得苏朝歌抬手打掉她惹祸的手,还训斥道:“你是嫌我血流的少死得慢吗?”

    苏玉闻听此言,立刻拎着药奔到苏朝歌身边,麻利的解开布条,看到伤口上敷着的绿油油的玩意不知道是什么,回头问茱萸:“这是什么?”

    “大蓟,止血的。”

    “你,你用什么捣碎的?”

    捣碎?捣碎?她以前从来都不捣碎的!

    茱萸指指自己的牙,苏玉皱眉:“嚼的?上面还有你的唾液和口水?要是进到伤口里怎么办?”

    “无妨,血止不住,唾液和口水想进去也被血冲出来了,茱萸好心,冒着雨到田间给我采药,这份心意你不要责怪,先给我上药吧。”苏朝歌说道。

    虽然苏玉说的也没错,但茱萸还是脸上讪讪的,默默的转身到门外站着。

    越过苏玉,苏朝歌看到那个瘦瘦的身影面朝外站着,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样子,一时就想为她说句话,于是小声对苏玉道:“你吼她做什么,她生在乡间,知道大蓟止血又肯采来给我已是难得,而且,自你出门她就担着心,煮的几个鸡蛋还舍不得吃给你留着。”

    苏朝歌本意是含蓄的提醒苏玉“茱萸应该是喜欢你的”,可听在苏玉耳朵里就变了样,想到刚才进来时,自家主人露着伤口茱萸那么小心翼翼给他上药,竟连他进来都不知道,可见茱萸心里对主人是极忧心的,何况,他不过说了一句,主人竟为她说起话来,虽说他觉得自家主人能看上茱萸这山野姑娘有些不大可能,但谁知道呢,他们的马车失火那晚,主人竟是第一个知道的,还把茱萸给救了回来,也不嫌拖累一路带着,虽说说是要问她凤古先生的下落,可这么多天了,自问了那一次再也没见他提过……这么一想,苏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