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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湘妃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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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噬魂

    张庶的手里温着一盏双料茉莉花甜酒,在唇边轻轻地啜了两口。

    陆寒对他说过,阴胎百无禁忌,孕期完全不需要忌口,他放心地吃了一盏,觉得身体温暖了起来。

    张庶走到窗边,推开了雕花的窗棂,静静地看着影壁外面的胡同儿口,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忽然之间,他睁大了眼睛,“啪”的一声紧紧地关上了窗户。

    他还记得这个动作,多年之前,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几乎每天都会做着相同的动作,等待一个行踪诡秘、飘忽不定的男人,她脸上的喜怒哀乐,全都定格在这扇窗前,如今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也陷入了这样的局面吗?

    张庶来不及伤春悲秋,就听见身后就起了类似于布料摩擦的声音……

    又来了?

    他的身子一挣,伸手扶住了墙壁,转过身紧紧地靠在墙上,一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卧室的房间里是一幅非常家居和谐的画面。

    陆寒正在自来熟地铺着沙发床,旁边的茶几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蛋饺,连调料都一起打包带来了。

    “张总。”

    陆寒见他回头,挥挥手打个招呼,接着铺床叠被。

    “我见你看风景看的出神,就没打扰你,今天包了蛋饺,你趁热吃啊。”

    张庶看了看他忙碌的身影,并没有提出异议,在茶几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面坐了下来,用筷子夹起了一个蛋饺吃了下去。

    味道鲜美而不油腻,馅料的鲜香搭配着蛋皮的酥脆在唇齿之间徘徊,比自己家里那个在国营五星级饭店供职的阿姨煮的饭还要好吃。

    “还行吧?”

    陆寒收拾好了铺盖,回过头来坐在沙发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很好吃。”

    张庶吃了三只蛋饺,放下了筷子,做出了一个承蒙款待的姿势。

    “我吃好了。”

    “张总,你这是猫饭量啊,这怎么行呢,就算你不吃,蚕豆也要吃嘛。”

    “蚕豆?”

    张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一时之间反应不来。

    “啊,是孩子的小名儿,我取的,你要是觉得不好,再换一个也成。”

    张庶想起了阴胎第一次出来遛弯儿时的情形,它弓起圆滚滚的身体打喷嚏的样子,还真的很像是一颗蚕豆。

    “不用换,挺可爱的。”

    “哦哦,那你再多吃一点吧。唉,你们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陆寒絮絮叨叨的说着,又从保温壶里夹起一只蛋饺来,放到了张庶跟前的碟子里。

    “我们这样的人呢,到了底下,感官就会变得比较弱,好比说吃饭喝水什么的,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吃不吃都行,主要是靠……”

    像陆寒这种判官级别的boss,主要是靠食鬼为生的,他想起张庶之前曾经吐了自己一脸,想想还是不说了。

    “总之你现在感官那么鲜明,应该多多享受人生才是嘛,要是怕吃多了不消化,一会儿我陪你出去遛遛弯儿。”

    “感官消失?”

    张庶这一回没有反抗,很乖巧地吃下了那只蛋饺,一面疑惑地看着陆寒。

    这就是死人的感觉吗?他们不太能感受到酸甜苦辣,春夏秋冬,那些能够触动人类敏感心思的细微变化,全都察觉不到。

    他看着他好像大卫雕像一样比例完美的五官,比他在娱乐圈里见过的最顶级的男模线条还要刚毅,什么样的人可以触动这样的壁垒,让他的感觉鲜明起来呢?

    张庶还在咀嚼着蛋饺,鲜美的汤汁从唇边洋溢而出,他伸出手指,下意识地在唇边抿了抿。

    陆寒看着他,吞了吞口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因为自己是清白之身战死沙场的,所以感官之中与情|欲有关的部分并没有被剥夺,这也算是上天对他的一种眷顾。

    他看着张庶咀嚼的动作,他在吞咽着蛋饺,喉结上下滑动着,他忽然很想碰一碰他的手,或者亲一亲他的脸。

    “也不是完全都消失了,比如说,比如说……”

    陆寒不敢太放肆,伸出一根手指,划了划张庶的手背。

    “就好比这样的接触,还可以……”

    他的脸红得厉害,生怕他看出自己这种类似耍流氓的行为,心虚地垂下了头。

    张庶的手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

    他不是死人吗?为什么肌肤还是这样滚烫,他的手指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感官非常鲜明,甚至被碰过的地方有种被灼伤了错觉。

    他分不清楚他是在科普知识,还是在调戏自己。这个男人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类,却一点儿骄矜之气也没有,如果不是心思非常纯正善良,那就是个可以跟影帝金文玲相提并论的演技高手。

    张庶没有深究他碰了自己的原因,他很自然地吃完了晚餐,和陆寒聊聊天,轮流洗漱之后一起睡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睡得这么熟了。

    ……

    皇朝娱乐办公楼1314房间——张庶的办公室。

    这是他休假之前最后一次来公司,交割业务,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准备带回去一部分,也在旅途上处理一些简单的突发事件。

    他没让陆寒跟过来,无论是军大衣还是Zegna,这男人都显得与周围的一切那么格格不入,而且自从他的仪仗莅临过自己的居所,就再也没有鬼魂前来骚扰过他了。

    张庶收拾着手上的资料,有种年轻人开始旅途之前的雀跃,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准备带走的工作。

    桌上的办公电话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说。”

    “张总……”

    秘书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刚才关八的外联部经理打电话过来,语气不是太好,说之前都是您代表皇朝跟他同级别接洽的,现在忽然换了别人,他觉得我们没有诚意,关于金文玲的通稿就要直接发出去,您看……”

    “嗯,我知道了,你修改一下行程,我在休假之前会再见他一面的。”

    张庶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这个人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

    几十分钟之后,在上次和陆寒碰头的私人会馆包间里,张庶又见到了那个让他有点儿招架不住的男人。

    “张总,这期的通稿谈到一半儿就换人,你们皇朝娱乐也太没有诚意了吧?”

    圆桌对面的男子态度有些嚣张,他也确实有那个本钱,作为国内最大的明星八卦消息集散自媒体,关八公司这几年来可算是做得风生水起,除了国内超一线大牌还端着一点儿架子不肯前去亲近,一般的十八线小明星基本上对于这个公司都保持着一种跪舔的态度。

    “李总,很对不起,因为我有一件不得不处理的私事,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接手这个案子,我的继任者也非常专业,在衔接方面不会出现任何纰漏,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还是可以保持邮件联系的。”

    张庶说得很客气,伸手拿起温好了的双料茉莉花斟上一杯,双手捧住盅子递了过去,算是很有诚意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张总,我可不是你们帝都旧家子弟,吃不惯这种酒。”

    张庶知道对方是在找茬儿,但是为了保住皇朝娱乐的一哥,自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就往酒柜走过去,想要亲自挑选一瓶上好的红酒。

    “张庶,你跟我装什么清高?”

    李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他一回头,发现他也跟着走了过来,欺身上前,离他很近,几乎把他困在酒柜旁边的角落里。

    “李总,请你自重。”

    “自重?在你们当公关的字典里还有这个词吗?”

    李睿很夸张地笑了起来,伸手拦住了张庶的退路。

    “你不会不知道,你们老太爷为什么让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子弟做公关部经理吧?因为你们家金文玲金老板,是从来不会陪酒的。”

    张庶原本低着头回避着,听到这句话,忽然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眼神之中带着警告和愤怒。

    他生气的样子泠然而迷人,让李睿的喉结禁不住滑动一两下。

    这是他的逆鳞,他早就想碰触一下试试了,整个皇朝娱乐全都心知肚明,却从来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事实,无论他工作多么努力,解决过多少次公关危机,在他们老太爷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花瓶罢了。

    就在两人僵持的当口,张庶忽然觉得腹部一阵阵痛,他还来不及反应,就看见两人之间一团白色的半透明物体激射而出。

    小团子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儿,忽然从正中间撕裂开来,里面竟然是一张血盆大口,朝着李睿的脑袋毫不迟疑地咬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房间里回荡着李睿的惨叫声,他的头颅整个儿都被气团吞噬了进去,那个巨大的蝌蚪随着他的躯干剧烈地摇摆着,却死都不肯松口。

    李睿的身体狠命地抽搐了几下,砰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