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楼 > 快穿之炮灰攻防战 > 68.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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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沥沥的春雨沿着树梢散落而下,任嘉顺着溪流灌满水囊,看着不远处迷蒙雨雾中的山峦,翻身上马回了营地。

    她率定远军出关迎战戎狄,拦下对方去往鲁阳关与袞州等地的兵马,绕了一个圈将人拐回了龙泉关附近之后才给虞光启递了信,如今边军腹背受敌,拼的就是时间,她必定要拖住戎狄大军,为虞光启压制藩王创造机会。

    戎狄虽说是心腹大患,想要彻底攻克却非一日之功,当下只能期望虞光启早日平定藩王之乱,否则边关一旦失守,只怕朝中动荡,她与尤安河苦心孤诣造就的局面瞬间翻盘。

    边关多个城镇几经戎狄洗劫,已经人烟绝迹,龙泉关虽说还能守上一段时间,但是城墙早已多处受损,加之许久未好好修缮,凭借守城克敌已然不智。

    戎狄从去年夏天到今春,草原上几经天灾,因此此次南下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势汹汹,任嘉在最近两次的交战中已经感受到了压力,即便手中有五万兵马也不敢妄言自己能顺利抵挡二十万戎狄南下,还好其余关隘城镇还留有不少地方兵马,虽说比不上定远军精锐,但是总归能拦上一拦。

    如今定远军与戎狄争得都是一个时间,双方几次交战如火如荼,定远军几经战火早已损伤不少,戎狄却凭借关外邻国的支持又壮大不少,任嘉心中有些担忧,若是他们近期之内再不能转圜局面,只怕无论边关还是徐州都不乐观。

    她必须要好好筹划一番。

    四月初,定远军同戎狄在袞州无双城交战,戎狄损失万余人退往鲁阳关,定远军收复无双城,一时士气大振。

    “将军,我们此番得胜,为何将军闷闷不乐?”身旁副将见主帅神色凝重,分外不解。

    “我们如今胜得艰难,戎狄虽说退守鲁阳关,却并未断了南下的心思,定远军如今人马不足,若下一次戎狄再来犯,只怕再不会同今日一样轻易死心。”任嘉从交战开始就已心下沉重,虽说定远军战场上作战勇猛,但戎狄同样不遑多让,甚至为了一举克敌,作战较之以往更为勇猛,他们如今即便是胜,也只是惨胜。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局面不容乐观。”任嘉看着桌案上的地图与沙盘,皱眉沉思,若非万不得已,她绝对不愿动用那个计划。

    “将军,虽然现下形势仍十分严峻,但是好歹虞将军那里也有了进展,说不定过一阵子就能收复徐州等地,到时两军会师,局面会好上许多。”副将心中虽担忧,但是更为信服自己这位主帅,只要龙泉关不破,戎狄南下之途必然阻碍重重。

    任嘉手指点着那被反复推演的沙盘,露出一个笑容,“再等等看吧,若是形势还未好转,到时再另作打算。”

    在戎狄同边军交战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的同时,虞光启在徐州等地也同藩王属兵陷入了苦战,辽王陵王等人据守城池,轻易不出城迎战,虞光启几番攻城都收效甚微,一时间局面胶着。

    尤安河看着边关与徐州等地传来的密报,心思沉重,若是再这么下去,只怕定远军全军覆没也拦不下戎狄,边关战火频频,如今就连元京都有些风声鹤唳,更别提其他地方,只怕所有人眼睛都盯着梁易云的动作,一旦边关失守,瞬间朝堂内外就会分崩离析。

    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揣测中,五月中旬,定远军终于失利,任嘉当时正坐镇鲁阳关,听闻定远军失利的消息心中叹息,果然这最后一步不得不走。

    定远军失利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朝廷内外气氛都紧张了起来,每日里来寻尤安河的人越来越多,言语间都在试探梁易云的打算,梁毅虽说心中担忧女儿,却苦于分-身乏术,如今他携尤安河坐镇元京,皇城司大牢已然成了京中最为忙碌的部门。

    定远军早已成为戎狄的眼中钉肉中刺,中间几番调兵遣将想要绕过定远军南下,都被任嘉带兵拦下,几次交锋之后,心知定远军不除南下无望的戎狄大军直接以泰山压顶之势连掀战火,若非如此,任嘉也不会坐镇鲁阳关。

    “当下边关形势艰难,若是有人想退却,现在不妨直接退出,此番前去必然九死一生,如今还有机会后悔。”任嘉面目沉静的看着面前定远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神态自若。

    士兵们面面相觑,除了有几人退出之外,其余人等分毫微动。

    “无论如何,本将军必定竭尽全力保你们平安。”任嘉语调铿锵,一言既出掷地有声。

    六月初,昭日将军梁易云率万余人马绕道鲁阳关迎战戎狄,以骑兵突袭戎狄中军,连斩领兵三员大将,火烧随军粮草,同随后聚众追击而来的五万兵马连番苦战,一举歼灭敌人三万余。

    六月中旬,梁易云率军攻克戎狄据守重镇万年镇,联合地方兵马拒敌于外,随即伙同袞州镇守将领蔡遵、颜坦等人打下青溪县城,灭敌千余辗转睦州,攻下睦州各县。随后梁易云率定远军主力部队再度向西攻占歙州,十日接连剿灭戎狄多路兵马,回师东线后向袞州进发,同地方响应兵将石生、陆行儿、裘日新等人占领婺州、衢州、处州等地。

    戎狄几番失利,接连大败,整军十余万追击梁易云与定远军,辗转衢州、睦州、鲁阳关等地,将梁易云所部逼入草原沼泽。

    “将军,喝些水吧。”任嘉接过身旁副将递来的水囊,慢慢饮下一口,如今草原已进入夏季,他们所经地区沼泽密布,若非曾经有过一次过沼泽的经验,只怕戎狄还未追上来,他们自己就先困死在这吃人的沼泽中了。

    “我们还剩多少兵马?”任嘉带领定远军接连苦战,总算彻底调动戎狄大军同他们周旋,虽说其余各地还有不少兵马,但是已然不成气候,心腹大患就在眼下,想必虞光启能把握好这个时机一举打破僵局。

    “还有四千两百人。”副将跟随任嘉辗转多地连番作战,他们这些人偶尔还能够同地方守军轮番歇息一下,但是主帅一路行来却始终冲在最前,说实话,虽然他心中欣喜终于调动戎狄大军同他们周旋,却分外担忧主帅的身体。

    “虽然不多,但尚能一战。”任嘉远目望向她选定的最终决战之地,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初平八年,昭日将军梁易云率军同戎狄靡战草原沼泽,借地利之便几番偷袭,数日周旋后定远军被困于曲马河滩,两军终于交战。

    阴风烈烈,河滩上尸体遍布重叠,漫漫沙石里血流成河,未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鹰,断了的长-枪横亘在石头缝隙里嗡鸣不止,远处厮杀声还未停歇,空气中的血腥气越加浓厚,阴风开始怒号,呼唤着死去的亡灵。

    任嘉额头冷汗涔涔,手中所持双剑早已不知去向,随意夺了一把尸体上的长-枪在敌阵中来回厮杀,出手之间横扫一片。

    曲马河滩之战持续了五天五夜,定远军早已在敌军的人海洪流中尽数失散,千军万马声嘶力竭、刀光剑影惊天动地。

    刀枪剑戈,呐喊喧嚣,铁骑纵横,马蹄声碎。

    曲马河滩已然成为杀戮场。

    任嘉在敌阵中穿梭自如,将溃散的定远军收拢至一处,如今致胜的关键就是坚持,只要能熬过这一关,彻底挫败戎狄指日可待。

    第六日,任嘉终于听到了来自远方的马蹄声。

    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连日苦战的戎狄士兵在擂擂战鼓中惊慌失措,恍然间周围已遍布敌军。

    漫天遍野身着敌军服饰的人潮汹涌而下,四散溃逃的戎狄士兵在围追堵截之中尽数被诛杀。

    任嘉拦下意欲逃走的敌军主帅,长-枪带着无可匹敌的锋芒爆穿了他的心脏,在敌军主帅愤恨不甘的眼神中,任嘉斩下他的头颅,悍然立在原地,其余人等早已溃败而走。

    这几日两军交战,这位传说中的魔星女将让戎狄全军损失惨重,戎狄对梁易云痛恨畏惧且胆寒不已,在已被大军包围的现在反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此时夕阳西下,殷虹的血色铺满了曲马河滩,天边在夕阳的辉映下显现出火焰一般的嫣红,任嘉眨眼看了许久,才发现那颜色同裴元思养的雁来红十分相似,心中有些记挂元京之中的梁毅与裴元思,他们此次成功拖住戎狄,想必元京的局势会好上许多。

    初夏的暮风拂过河滩与草地,带来了些凉意,不远处河面上粼粼波光摇曳,定远军诸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次大功告成,总算不负众望。

    被包围的戎狄在不断聚拢的兵马中开始朝着草原的方向溃逃,惨烈的搏杀发生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以逸待劳的边军在戎狄筋疲力尽之时发动了总攻,越来越多的敌军被无情的斩杀,无情的厮杀声充斥了所有人的视野。

    疲惫不堪的定远军在自己人的保护下慢慢聚拢到一起,作为拖延了敌军诸多时日的英雄,他们受到了身边所有同僚的礼遇与尊敬。

    定远军副将见身边聚集了不少人,才开口询问,“将军呢?”

    “将军护着我们冲出戎狄的包围之后就同我们失散了,你们呢?”校尉巡视了一圈身边士兵有些担忧。

    “将军中途带着我们突袭了敌军主营后就分开了,”有士兵哑着嗓子道,“我们还是先找到将军吧。”

    “我找到将军了!将军在那边!”急匆匆奔过来的士兵形容倦怠,却还是打起了精神,众人听闻主帅的消息,瞬间精神大振,急忙朝着士兵所说的地方赶过去。

    飒飒暮风中,少女手执长-枪立在尸山血海之中,发丝随着晚风轻拂面颊。

    “将军!”终于看到主帅的身影,众人心情大好,他们此番打得艰难,出征前万余人如今剩下不过百数,此时但凡能多看到一个同袍,都会觉得欣喜。

    疾步上前的副将面色因喜悦变得通红,待到近前脚步戛然而止,面色惨白一片。

    逐渐围拢过来的士兵本心中喜悦,待看到身边同袍们异常的面色与眼神,这才堪堪停步,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将军,将军她……”那副将哑着嗓音试了几次,才终于道出口中之语,“将军同戎狄交战受了重伤,我们必须尽快将将军送回大营医治,若是戎狄去而复返恐怕不妥。”

    周围围拢的士兵在远处传来的厮杀声中看着涩涩开口的副将,均不约而同沉默,许久之后才有人应道,“是了,将军身受重伤,我们必须尽早送将军回营,我是将军亲卫,理应护送将军。”

    “我也愿意护送将军回营!”

    “我们一起!”

    “我们回龙泉关!”

    初平七年夏,定远军同边军协作大败戎狄,戎狄起兵二十万南下进犯边关,三月后只余两万溃逃至草原深处,后五十年莫敢来犯,边关安宁。

    龙泉关定远军大营气氛沉重,自从主帅同戎狄一战身受重伤的消息传来,军中诸人莫不担忧,军中诸多将领本想探视,结果主帅营帐重兵驻守,严入严出,一时间不少人心下忐忑,莫非梁易云当真回天乏力?

    定远军同戎狄靡战曲马河滩之时,虞光启率边军一鼓作气接连攻克多个城镇,藩王据守城池几番被破,后龟缩在豫州、并州两地,同定远军成掎角之势。

    收到虞光启传来的密信,定远军决意南下,梁易云所部奉主帅之命沿七星河南下助阵虞光启。

    看着京中传来的快报,虞光启近日来难看的脸色总算好上许多,此番定远军联合边军大破戎狄立下不世之功,他们也将藩王控制豫州并州两地,兵祸已然消解大半,朝中诸人频频向尤安河示好,元京形势大定,无论是尤安河还是他都心中快慰。

    “将军,昭日将军所部到达徐州城下,请求入城。”书房外传令兵中气十足,将昭日将军四个字念得分外响亮,虞光启麾下诸多将领都曾经同梁易云并肩作战,关系十分融洽,因此听闻他们阻击戎狄成功之后立刻南下助阵均十分喜悦。

    “哦?这就来了?”虞光启心情甚佳,赶忙放下手中快报急匆匆出门,待出了州府时,定远军已入城,许多动作快的将领甚至已到了州府门前。

    “你们这些臭小子总算来了!”虞光启满面红光的上前拍着那打头将领的肩膀,神色十分快慰,这些都是他相识多年的同袍,因此言谈间十分随意。

    “将军,我身负主帅之命,能否找个合适的地方先谈公事?”满面风霜的副将露出一个分外勉强的笑容,沉声问道。

    “自然是公事要紧。”虞光启见这人面色难看,心知恐怕事情有变,直接将人带到了州府之内他平日办公的书房才道,“这里很安全,有事你不妨直言。”

    满面沧桑的汉子嗓音嘶哑,反复尝试几次后才终于开口道,“曲马河滩一役,主帅靡战力竭而亡。”

    虞光启头脑顿时空白一片,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为何秘不发丧?”

    “当时戎狄未退,我怕事情有变,便谎称主帅重伤,随后我率定远军残部护送主帅遗体回了龙泉关,因军中情势复杂、眼线众多,便令人严守主帅营帐。”高大的汉子将近日所行之事一一道来,眼睛中血丝密布,“因事关重大,我不敢轻信他人,便借故南下带了主帅遗体前来,还望将军海涵。”

    “遗体呢?”虞光启哑着嗓子问道,失却同袍之痛,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受太多,却还是不习惯。

    “同冰块一起放在马车之中。”副将通红着眼睛看虞光启,“请将军示下。”

    “在我这里不必担心,夏日天气炎热,还是早日让小姑娘入土为安,”虞光启沉默许久才道,“主帅既已为国捐躯马革裹尸,就通告全军,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的主帅。”

    “谢将军。”副将抱拳许久,才转身出门去了。

    虞光启坐在桌案前,犹豫许久,才一字一句将邸报写完。

    徐州城迎来定远军之后士气大振,但一日之后定远军主帅梁易云战死沙场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城内,就连护送“重伤”主帅前来的士兵都十分震惊,一时间整个徐州城陷入了悲痛之中。

    昭日将军梁易云,殁于曲马河滩之役。

    尤安河收到邸报之后梁易云之死已然传遍朝野内外,看着邸报中寥寥数语和晕开的墨迹,他涩然一笑,“不愧昭日。”

    梁毅刚从皇城司大牢出来就被刺眼的日光晃得眼睛发疼,看着身边随侍惴惴不安的面色有些不虞,“发生了何事?”

    跟随梁毅多年的小五眼圈儿发红,见统领面色愈加难看,才哽着嗓子道,“统领大人,小姐她、她……”

    “云儿怎么了?”梁毅面色肃然,沉声开口。

    “小姐她已战死沙场。”小五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梁毅沉默着听完,未置一词,末了才带人直接回了梁府。

    小五心中忐忑,一路上几番打量统领面色,均不见他面色有异,心中恐慌,却不敢多言。

    回了府中之后梁毅就直接入了书房,待到无人时,才颤着手翻开桌案上的书信,前几日-他夜间发梦看到女儿坐在这桌案前写东西,一觉醒来就发现桌案上了多了封信,心中虽然早已有感,却不愿相信,此时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脊梁骨都被抽走,整个人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早知如此,当初或许该拦着你,不争气也好,不成器也罢,好歹还能安安稳稳。

    裴元思看着花房中四下散落腐败的花瓣,俯身捡起一片握在掌心,不守誓言的终归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