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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一)三桑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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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姑射岛, 我便带上李之宥和吟画等马不停蹄赶赴昆仑瑶圃。

    在魔界神界待了那些时间, 人间正值深秋。

    距离我上一次回瑶圃,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但那种熟悉的感觉一点没有变。

    昆仑是万山之祖并万神之乡,瑶圃是六界玉石之源。山中常年覆盖皑皑冰雪,山内别有洞天, 圃内是玉质鹅卵石铺的地,一望无际的琅玕林。

    神仙住的宫殿或临于水上,或夹嶙峋山石间,或是花木间,都是木头所建造。

    吟画也是初来昆仑, 被这盛景所震撼,喜滋滋的闹着和李之宥到处瞎逛, 而我则独自去找熏华。

    其实熏华法术很一般,但因为处事周全干练,在女娲没有归墟前,她是女娲的第一大助手, 负责监督和规范我的言行:女娲归墟之后,女娲族的大小事务由我和她均摊, 熏华她负责族中事务的决策, 而我只需要按照熏华所说的去执行就好。

    归结起来, 就是她是监工,我是长工, 她是发号施令的, 我是辛辛苦苦奔波的。

    所以, 我们关系一向不怎么地。

    熏华的洞府便藏匿于花丛之中。

    进熏华的房中,她正在案头奋笔疾书,就算我弄出挺大动静,她也是头也不抬,装作没有看见我的样子。

    我便自己拉了张椅子坐下,将袖中的宝莲灯挥到她面前,又自顾自倒了一盏茶。

    “和我说说渊淳的事,你知道多少。”

    她放下笔,抬起头时脸色是板着的,我心下一慌,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她还要考我。可进来之前,我连白泽天书一眼都没有看过,要是答错了,可能会被罚。

    果不其然,她握笔一投,就顺顺当当挂在笔帘上,摸着灯说道,“你可知道原本六界有多少神草可以用于忘却记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六界的忘忧草几乎全部灭绝,只有我手中还有一棵薲草而已,这问题对我而言,难度不高。

    “原本有三种草可以忘却记忆,分别是牛首山鬼草,不周山嘉果,以及昆仑山薲(pin)草。”

    “那你可知道,这些忘忧草因何灭绝?”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半天没有说话,我洪荒史学的比数术还烂,“不是洪荒大水淹死的吗?”

    “因为你。”她垂下眼眸,陷入了回忆,声音也变得低沉。

    “坦白来说,这些神草都是被渊淳帝君用去抹了你和他之间所有的记忆,让所有人都忘了你和他过去、他的模样。”

    “为什么?”

    “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

    “逆行起死回生之术的代价。你当年已经灰飞烟灭了,是帝君将你救回。”

    熏华站起身,手指轻扣桌子,“我告诉过你,逆天之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救你的代价就是耗去帝君所有修为,以你们之间发生过的所有记忆作为交换。”

    “那你可知,渊淳长什么模样?他……”

    “不记得,不会有人记得。我也只记得帝君走之前告诉我的几句话,他耗了所有修为救你,当他再恢复修为之时,便是回到你身边之时。”

    既然安排忘记,为什么还要留下这样的蛛丝马迹来折磨人,命运还真是缺德。

    我情愿没有那样的梦,没有听到熏华这番话。一个人曾经为我付出这么多,而我心里最大的感受只有愧疚,甚至爱上了别人,我便有些难受。

    窗外意外传来几声子规啼唱,显得格外悄怆幽邃。

    熏华拿了一杯酒,仰头喝下,“维国覆灭,我是除帝君之外唯一的幸存者,这么多年我一直不厌其烦的留在你身边辅佐你,便是受帝君所托,我监督你学习六界的知识,掌握各种神草数术,我希望你能配得上帝君对你这份深情。你所有的问题他都替你想到了,如果他不阻止你,你觉得你救玄女付的起代价吗?”

    “可是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让我进去白费功夫呢?”

    “如果你没进两仪,你会晓得尘碧就是渊淳吗?你能画出扶桑图吗?”

    这两问题问的我哑口无言,我意识到,我确实比较适合干干出力的活。

    熏华突然严肃道,“既然你已经晓得你们有些过往,行为就要好收敛一些,不是我存了人间那些三从四德的思想,只是我隐约记得我们帝君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我当真是好意。”

    “……”我脑子一轰,要是真让渊淳知道我移情别恋,我觉得他能不顾一切复活我,也能不顾一切杀了我。

    在生命面前,我对李之宥那点喜欢,着实不算什么。

    “那、那我和李之宥……”

    “你别紧张,你与那个凡人只是演戏,这我是晓得的,你以为这桩事能瞒过我和女娲娘娘?”

    熏华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到临安一天便搅得人尽皆知,娘娘只是担心铸灯的事引起六界对佛魔的猜度,所以和我将计就计罢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亏我还傻傻的以为瞒过了女娲和熏华。

    熏华神色缓和了一下,站起身拿着灯便朝外走,“我现在去瑶池解开它,你去苗疆再给佛魔加固一层封印,之后就把它送到华山交给三圣母,佛魔事关重要,不仅要联合神界,仙界关系也要处理好。”

    “等等,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渊淳。”我鼓足勇气,“李之宥上次送灯,路遇妖皇断了一截手指,你能不能把我母亲的造人黄土拿些给我……”

    如果换做平时,我肯定没这么好态度,只因还是心虚。

    “他送灯伤了手指,要点造人土,这很正常,”熏华不疑有他,头也没回将袖一挥,两个瓶子便出现在案头,她又叮嘱道,“一瓶是造人土记得,一瓶是杨枝甘露,泥和水塑出手指后,以女娲族再生之力续上。”

    ·

    拿了宝莲灯去苗疆再次替佛魔加固封印后,我又连夜赶回昆仑,路过琅玕林。

    远远看见李之宥房里孤零零亮着灯,模模糊糊看见他的影子投在窗上。

    是时,已是深夜,秋夜渐凉,月色凄寒。

    双腿带着我不由自主走到他窗前,才看他正临窗作画,十分专注的模样。

    没等我敲门,李之宥已推开窗,“这么冷的天,在外面站了多久了,快进来。”

    我笑了一笑,脚却没有挪动,“我刚刚办完事回来,看见这边亮着灯,你怎么这么晚还没有睡?”

    他已经打开门,“我在等你。”

    经过熏华的提醒,我是很想和他保持距离的,我虽然任性,但基本的原则还是有的。

    见他之前,我已经说服自己,不过一演了几天戏的凡人,过几天也就各奔东西,没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但看见他,我又没法拒绝,进屋后,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想来我对他的感情,比我想象中要深一点。

    蜡烛悄悄燃烧,看见旁边的酒坛,我才打破沉默,“噫,你不是不怎么喝酒的吗?怎么偷偷一个人在这喝酒?”

    “都说琼浆玉液味道好,所以喝一喝。”

    我奇道,“那你怎么下酒菜也不要一个?”

    “额,”李之宥望着房中的香火,“我不知道你们昆仑哪些可以吃。”

    修为高的神仙都不吃不喝,而昆仑山的神仙普遍修为都高,所以昆仑山没吃的。

    我一咯噔,有些不好意思,倒真忘了应该给饭吃,大手一挥,挥出一盘覆盆子,“额,这是你让吟画给我留的,分你一半,下酒正好。”

    “你这些天匆匆忙忙,是在和玄女叙旧吗?”

    我拿出一枚放进嘴里,简约道,“失败了,没救活。”

    “失败了?”

    “我尽力了。”我笑了笑,继续吃。

    李之宥抿了一口酒,斜着眼睛睨我,“可我看你的表情倒不像是失败了?你前段日子看见两仪里的往事都会……”

    过去是过去,连续经历这些事,我当然能长进。我白了李之宥一眼,“你也太小看我了。你不困正好,我替你把手指续好。”

    我把蜡烛都拿到桌边,但灯光依旧黯淡,索性直接变出一颗夜明珠,将黄土掺了水,用法力搅匀,然后拿刀一点一点雕刻。

    刻完吼,我仔细看了看,挺满意的抬起头道,“手伸过来。”

    “你都不用对着我的手指比一比,这么草率。”话虽有些埋怨,李之宥还是很配合,他递来的那只折了中指的手。

    把雕刻的手指合上去,竟然是一丝也不差的完美,望见李之宥诧异的眼神,我语气骄傲,“你从前为我雕栀子簪子时,我曾经观察过你的手指,所以记得。你别动,我要凝法力接指,马上就好了。”

    “栀子簪?”李之宥眉头一皱,锐利目光盯着我,这样光线下,也轻易看出我的不同,“栀子簪,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怎么突然换成贝壳簪子了?衣裳也换了。我记得你说疼,你怎么打了个耳洞?”

    听到耳洞,我手下一僵,于是手指在契合的时候,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像是被套上了一枚戒指,这手指一旦接上,就定型了。

    我拼命拿法力继续修补那道痕迹,随口胡诌道,“今天我去问过熏华了,熏华说渊淳说过他一定会回来,你也见过灵眷了,太美了,我总要做点改变。”

    “你不疼吗?”

    人界对打耳洞有一种说法,提示自己要坚定,这也只是我提醒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心虚的摸了摸耳朵,那里确实还在隐隐作痛,耳洞是我今天在苗疆时,请袅袅替我扎的,我晃了晃头,很无所谓道:“疼的话忍忍就过去了,不好看吗?”

    “好看。”他不动声色抽回手,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望着我,“依兰,你觉得我对你如何?”

    “好呀。”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对你好?”

    我突然感到很紧张,捧起一盏酒,边喝边问道,“那你为什么对我好?”

    “如果我说我,我心里有你呢?”

    “咳咳咳……”我几乎差点被呛死。

    李之宥表情一点也不像开玩笑,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

    但我突然记忆我在忆城看到的他,城府极深。

    耳边响起漓羽的话,依兰,他是个复杂的人。

    我突然想起若神给我的那一封,如玉人心难测的信。

    这样想来,我更觉不寒而栗,此前对他的那些好感,也散了三四分。

    其实事到如今,我虽不算完全了解他,但晓得这人行事比我还不靠谱,演技也如今梨园培训,心有城府,行事抱有目的,他即使对我不错,前只是为了演戏,就算同我去两仪冒险,也暗地里学了许多法术。

    我从未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清醒,站起身。

    “李之宥,你现在就别给我添乱了好吗?我这连渊淳都没有弄明白,你是聪明人,可我也不傻,这世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好和坏,你确实对我很好,我现在想问你,你接近我究竟底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