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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后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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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婚第一次见姑舅,李斐穿了一件大红色织锦蹙金刺五凤吉服,腰系着玉革带,佩绶,青袜舄,头上紧紧的盘成一个圆髻,戴上金玉珠宝镶嵌出来的鸾凤冠,描眉点唇,妆容清雅端庄。

    赵彦恒也是一身大红色织锦蹙金刺龙团吉服,丰深俊逸。两人携行出了屋子,就有两顶红幔小轿停在院子里,李斐倏然脸红了,拧着赵彦恒的衣袖,裹足不前,再环看一眼身边一丛奴仆,自个儿想多了心虚了,就更加脸红了。

    赵彦恒一脸的无所谓,还转过头来笑道:“现在能躺着就别坐着,能坐着就别走着,别勉强自个儿。”

    第一次做了那种事,还做了两回,筋骨确实是不习惯,起床的时候脚上就虚浮无力,坐在梳妆台上,腰肢也是一阵一阵的泛酸,比月事来了还难受……想到月事,昨天那个凄惨,也和月事差不多了。关键是,在婚前,有这个情分来提点一二的,母亲和二姐,谁都没有提到过这种窘态,她们都往欢快那个方向引导了,以至于昨晚她满怀期待又失望之极,差点闹出了笑话,而现在抬个脚都比以往沉重几分,身上像是被抽了一根筋似的,哪儿哪儿,说是难受也不至于,就是不自在,赵彦恒还当着一种人大大咧咧的说出来,李斐就更加不自在了。

    不过今天能近身伺候的人,个个都是规矩的,规矩到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赵彦恒拉着李斐走了两步,亲自撩开轿帘子,看着李斐坐稳当了,自己才去坐了另外一辆轿子。

    槐蕊司香等簇拥到二门回来,季青家的领着阿菊画屏刚刚收拾了新房,一个八|九岁的小中人小跑着进院子道:“季大娘,几位姐姐,行礼车已经停在后门了。”

    李斐的行礼,就是嫁妆,昨天十里红妆的已经抬进了王府,陪嫁过来的人只是随身带了点儿进府,季青媳妇和这些丫鬟们,搁寻常人家都是有点儿家底的人了,攒下的私房钱,四季衣裳,香珠手钏,甚至是屋子里小件的摆设,一个人总有那么许多的东西,昨天顾不上,今天从后门送进来。

    幽露和阿芳值夜,现在已经睡下了,睡前把这件事交给画屏,画屏就兜揽了这件事,去后门清点了所有行礼,按着各人贴的笺子,使唤人抬到各屋去。一座王府就一对主子,连带着奴仆们也住得宽敞,每个人一间屋子,幽露等六个丫鬟,屋子里木床,柜子,桌椅,洗脸架子,一床被褥都是齐全的,之前布置的人收拾得干净整洁。

    司香觑着个空儿,回屋归置行礼,站在敞亮的屋中央,愉快的转了一个圈。

    今天早上不知道别的人有没有看出李斐的异样,司香是看出来了。她和槐蕊不一样,她不是宣国公府的家生子,幼时一家三代近二十口人在乡间挤了五间屋子,屋子不够挂一张草席就是隔断,她隔了一张破席子睡在父母边上,好几回听过父母整出来的动静,那种啪啪啪,间或有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嘶吼,过后她母亲都不能按时起床,误了做早饭,再过后就是怀了生,生了怀,一年生一个孩子。

    当初司香不懂事,听过了就过,如今她出落成了大姑娘,把记忆里的事情反复琢磨,自个儿就羞红了脸,再想今天李斐一身慵懒的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了。

    回忆王爷俊美的容颜,司香不禁双手合十,乞求李斐早日孕子,早日生下嫡子。

    赵彦恒和李斐坐轿换马再换轿,从上到下先到内廷东侧参拜赵家的列祖列宗,再到乾清宫参拜皇上,在宫门前西侧,李斐见到了皇后的全副銮驾。

    帝后像两尊雕塑一样穿着吉服坐在中央,乍看一眼慈眉善目。

    李斐拖着衣摆下拜,在内官的唱念下,和赵彦恒一起行三跪九叩的大礼,三次跪九个头磕完,和民间的新娘子一样,自有人托着茶盏过来,李斐捧起一杯红漆仙寿茶盏,低眉顺母的念一句道:“父皇请喝茶。”

    这是第一次更改称呼,皇上喝过了媳妇茶,又敬向皇后道:“母后请喝茶。”

    皇上一派威仪,皇后倒是有说有笑的,和皇上说话道:“我记得上回穿了一件秋香色的衣裳,没有显出来,这回红衣淡妆倒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在后生晚辈里是一定一的白净。”

    婆婆夸媳妇,公公能说什么?皇上连附和点头都没有,倨傲的说道:“日后恭顺贞静,好好服侍恒儿。”

    也接触过几次了,皇上就是这种态度,李斐给出恭顺贞静的模样,道:“儿媳遵谕。”

    “起来吧。”皇后的笑脸不落,待赵彦恒和李斐站了起来,皇后才算是把李斐妍丽的容颜看清楚,啧一声道:“见着你,倒想起你的母亲来了,李氏这阵子可在京?现在儿女结亲,李氏也有个身份了,我等着招她说话。”

    和宣国公和离之后,李氏就是普通的民妇,女儿做了王妃,这两天李月会得到一个三品的诰命。皇后说待李月得了诰命再传见,就算是一句客气话,普通民妇和诰命夫人,已经显出了皇后的体贴之意。不过之前的一句话,女儿嫁了,皇后是在问李月何时离开。

    李斐端着笑,稍稍偏了头,让赵彦恒来答话。

    赵彦恒道:“这阵子总是在京的,等我们回封地,李夫人正好顺路回西南。”至于赵彦恒什么时候回封地,还没有订下日程。

    皇后往前十八年,对诸位皇子都是公允的,只是自家的外甥女许给了景王,心里难免偏颇了些,一只手握着扶手,皇后温笑的道:“上回人多嘴杂,也没能好好瞧瞧襄王妃,今儿仔细瞅着,襄王妃很有其母李氏的品貌,也是难得了,西南那方的水土,竟然养育出了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人儿。”

    皇上稍显浑浊的目光已经看过来,李斐谦让道:“母后过奖了。”

    赵彦恒摇了摇头,正儿八经的道:“我看着,她和李夫人不大像,眉眼下巴,和宣国公是一个模子。”

    朱钦本来就有仪美,少时面容姣好,李斐长得想父亲也不突兀,皇上仔细看了,道:“还真像维卿少年之时。”维卿是朱钦的表字

    皇后被父子两人驳了回来,脸上也没有难色,淡笑道:“我又没见过宣国公,就无从比较了。”内廷外廷有别,皇后做了皇后之后,除了皇上皇子和三尺以下的小男孩儿,就没有见过外男,即使是朝廷重臣,也一个没有见过。

    说到此,皇后看向皇上的目光就越发冷淡了,除了森严的规矩之外,也是这二十几年,皇上和皇后相互隔阂的缘故,皇上极少传招皇后,皇后也没有往前凑的意思,两人一个住皇宫,一个住西苑,除了一些祭祀和大礼,需要帝后同时出现,两人是各过各的日子。

    皇上摆了摆手,对赵彦恒和李斐道:“去见你们母妃吧。”赵彦恒和李斐退出去之后,皇上也起身去了养心殿。

    皇后缓缓的起身,冷淡的表情一丝都没有动。

    待皇上一丛人全部出去了,和皇后相伴三十年的田嬷嬷贴着皇后叹道:“娘娘,今天当着儿子儿媳,何必惹陛下不痛快。”

    皇后眉眼不动,她想说,皇上的痛快不痛快和她何干,她是想那么痛痛快快的回一句,可是方家还有人,她的一兄一弟还留有血脉,她的余生得为方家的后嗣谋些福祉,所以皇后一如既往的保持了沉默。

    赵彦恒和李斐也沉默着,宫里就不是一个可以说话的地方,两人说几句宫阙殿阁,就到了淑妃所在的长春宫。

    有女官念唱,赵彦恒和李斐行了两跪六叩大礼,李斐再献上儿媳妇茶。

    许多攀龙附凤的人家总是自我安慰,为妻为妾都一样,只要得到丈夫的宠爱,生下子嗣,为妻为妾都一样。实则,不一样。只要稍微有点儿规矩的人家,从高门之家到帝王之家,妻和妾,后和妃,就是不一样。

    淑妃独自一个人喝了媳妇茶,给了李斐一套蓝宝石头面,先问在前殿,皇后说了什么话,再问皇上说了什么话,李斐一字不差的都说了,淑妃还想着皇后说话,道:“娘娘是很和气的,对宫中后妃,诸位皇子公主,各府的王妃夫人,都是和和气气的,纵然面上冷些,也冷不到心里去,日后你常去娘娘身边侍应就知道了。”

    嫁给王爷,住在宫外,不能一天三次的往内宫跑,每天晨昏定省,也有个五日请安的规矩,四季二十四节的,请安折子也得常常写,淑妃的心态是很平和的,指示李斐道:“你以后就瞧着景王妃,多向娘娘请安。”

    赵彦恒不想让李斐去和方佩仪别这种苗头,道:“母后和六嫂姑侄二人总有许多话可以说……”

    淑妃听不得赵彦恒这样护媳妇,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道:“你们还能在京城几天,很该在娘娘面前挂个脸才好;再说了,是内侄女亲还是儿媳妇亲?”

    李斐冲赵彦恒轻轻摇了摇头,赵彦恒只能苦笑着听了。

    淑妃脸上的笑容重新焕发出来,她本就长得丰艳,不是那种走端庄贤淑路线的妃子,狭长的眉脚勾起,红唇轻抿,很有妖娆魅惑的气质,道:“从规矩上来说,内侄女比不过儿媳妇。娘娘是个重规矩的,你比这景王妃行事不会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