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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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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帽胡同的房子都是清一色的两进两出,李月绕过壁影,穿过前庭,疾步而去,沿途被日光炙烤得分外的静寂。

    蓦地有轻悦的笑声传出:“抱不住了,手已经酸了。”

    另有个低沉的男声笑了笑,道:“我来抱……”

    “嗯~呐~啊~”

    这是李邈的声音,不会说话的家伙发出的音儿倒是挺响,表示着拒绝。李月并没有一丝的慌张,因为屋里的人是让人再放心不过的林禾和林毅。

    林毅呵呵呵的笑笑,道:“我这样抱着,把你们都抱住。”

    也不知道是怎么抱,林禾绵柔的声音娇嗔道:“去去去,两个火炉子夹着我,大夏天的热死我了。”

    “你坐到椅子上,我给你打扇子。”林毅低沉的声音越发的温柔。

    李月的脚步顿了片刻,再继续前行了几步,便可以看见屋内的景象。

    一件碧霞云纹金银绣五彩牡丹的通袖长裙裹身,林禾又大大方方的穿起了他姐姐的衣裙,还梳了灵蛇髻,发髻上插戴了数支珠翠花水晶发钗,娥眉描绘成烟灰色的柳叶,眉心贴了紫金花样儿的花钿,娇嫩的双唇点了玫瑰唇脂,嫣红欲滴。

    原来就是面若好女的林禾这样一装扮,得让这世上绝大多数女人失了颜色,被抱坐的李邈闻着熟悉的胭脂气味,看着和亲娘有几分相似的面容,都懵了,仰着敦实的大脑袋看着,又埋下头来嗅嗅,再扬起头来,裂开一个笑容。

    林禾很是孩子气,抵着李邈柔嫩光洁的额头,轻笑道:“不过是沾上了你娘的一点儿气味,你这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好骗!”

    林毅摇着一把折扇,弯着腰俯在林禾的上方,道:“困不困?一晌午净打扮了,午睡也没有睡。”

    林禾歪着头,双眸潋滟,笑呵呵的道:“我精神着哩~”

    这样俯仰的姿势很适合干点别的,比如说接个吻什么的,林毅心头一阵激荡,忙收敛回去,一本正经的看着李邈道:“他要困了,你快哄他睡。”

    林禾柳眉一挑,余光恰好看到了李月,对望道:“姐……”

    闻声林毅站直了身板,跟着道:“姐!”

    李月点头应了,从两人面前经过。

    李邈巴巴的望过来,李月一声不响的过去了,去内室更换衣裳。

    “邈邈,要睡了!”

    林禾虚覆住了李邈的双眼,将他打横抱起来,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后背,在室内一步一步的慢慢踱。这一套动作就可以看出来,林禾显然是个养孩子的熟手,李邈握着一双小拳头,很快就在林禾怀里睡着了。

    又过了半刻,待李邈熟睡了,林禾轻手轻脚的把李邈放到摇车里,然后俯着看孩子的睡颜,悠叹道:“有说外甥像舅的,然姐姐生的孩子就不像我。”

    林禾和李月有几分相似,李邈过分的遗传到了他父亲的相貌,像他母亲的就有限了,和舅舅又更远了一层。

    林毅揽住林禾的肩膀,轻声说道:“天生的事,又能说什么,这也不值什么……”

    林禾端着一张冷艳的容颜,倏然转身。

    林毅这才察觉那里不对,跟着林禾出来,才问道:“是何事让你动气了?”

    两人走在阴凉的廊上,林禾双手一展,宽大的水袖轻拂,一身精致的碧霞云纹金银绣五彩牡丹长裙散发出流光溢彩。林禾却是眉心一蹙,压着声音道:“姐的屋子里,没有备着姐夫的衣物。”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林毅也随之沉下了脸色。

    今日林禾是穿了男装过来的,李月已经外出赴宴,两人就逗着李邈说话,谁想李邈这个小子真是蔫坏蔫坏了,林禾抱着他,他哼哼也没有哼哼一声就尿开了,淋淋洒洒尿了林禾一身。

    一岁多点的孩子也就是这样了,两人不过笑笑,林禾自去沐浴更衣,向魏嫂要一套姐夫的衣物更换。

    李月和陈介祺已经是夫妻,纵然陈介祺忙着南边生意上的事,这两年是聚少离多,作为妻子,身边常备几套丈夫的衣物,以备丈夫回家之际,有干净的衣物可以换洗,这是起码的夫妻生活该有的样子吧,谁想魏嫂拿不出一套陈介祺的衣物。

    林禾的心思一向是缜密,手上一套丈夫的衣物也没有,李月和陈介祺到底是怎么了?现在李月回来了,李邈哄睡着了,林禾也把这个问题摆出来。

    林毅压下诸多的胡思乱想,安慰林禾道:“或许是我们多想了,姐搬来京城没多久,繁杂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来得及备下也是有的……”

    这话林毅自己说给自己听都不信,李月不是那种忙得连夫妻日子都不会过的女人,所以林毅只能道:“姐和姐夫是不是拌嘴了?”

    “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林禾先是老气横秋的对两人一通贬,介于李月是他的亲姐,自然是向陈介祺开火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我姐!”

    介于李月不是林毅的亲姐,林毅保持了沉默。

    林禾转身去寻李月,走三步又退了两步,偏头和林毅低声道:“昔年四哥和永昌候家的小子喝了一顿花酒,姐就把亲手给四哥做的一套中衣绞了。”

    朱钦行四,早年李月和朱钦尚未定亲之前,林禾就是那么称呼朱钦的,私下里便也不改旧称。

    林毅略变了脸色,还是沉默不言。

    早二十几年前的事,林毅也是有所耳闻。那年朱钦去永昌候府赴宴,席上请了一批清倌人把盏,美酒佳人在前,朱钦也就是多喝了一杯酒。翌日是朱钦的生辰,朱钦向李月讨要寿礼,李月当面将作为寿礼的一套中衣剪了。

    谁家夫妻是和和气气过来的,总有磕磕绊绊的时候。朱钦十余岁就继承了公爵,是宣国公府顶立门户的男人,总有许多的场面要应酬,场面上那些衣香鬓影就不可避免。林毅现在担心的是,这两年李月在老家崇德怀孩子养孩子,陈介祺奔波在两广及云贵一带,生意场上比官场也差不离,是不是做了点不该做的。

    所有的衣物都被李月清空了,这可比当年朱钦多喝一杯酒严重多了,这里头可别弄出些不堪的事,是以林禾裹足不前。

    两人这般徘徊着,那头李月换了家常的薄罗长衫过来了。

    细看了林禾一身精致的女装打扮,李月也是习以为常的。林禾是李家的反叛,他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父亲李泰已经长眠地下,再没人会去约束林禾,只是今天林禾是忽然拿李月的衣裙更换,李月听过了魏嫂的禀告,就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

    真不知道从何说起,李月也不想从头与两个弟弟细说,伫立在廊下,孑然一身:“两年前我说招赘是为了子嗣,如今我有了儿子,这场赘婚就算结束了。”

    一句结束,李月说得清淡,林禾却是窜出一撮邪火道:“他是怎么回事!他后悔了,不想入赘李家?还是做了别的对不起姐姐的事?姐不要为了邈邈的出身,李家的颜面,襄王的大局,这些枝节的东西忍着!”

    没错,比起亲姐姐的幸福,邈邈的出身,李家的颜面,襄王的大局都是细枝末节。

    林毅也表态道:“姐,我们当弟弟都受不了这么说算了就算了。”

    李月目向林禾林毅二人,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说陈介祺不是安南王族,而是阿瑜陀耶的王族。

    说陈介祺早晚会回到阿瑜陀耶,继承阿瑜陀耶的王位,那么在将来的某一天,她李月要为了一个丈夫而不远万里,离家去国?

    一个丈夫!

    分量似乎轻了点,李月不是那种怀抱着情爱就可以满足安息的女人。

    一种野心家才有的锐利光芒在李月眼神中一闪而逝,李月撩动及腰的长发轻佻道:“我就那么像是被辜负的人?或者是我辜负了他人。”

    林禾嘟了嘟嘴。

    这个小动作搁在大男人身上是非常不和谐的,可是着了女装的林禾做出来,端看那张莹润玉面,就只有赏心悦目之感了。

    “姐就嘴硬吧。”林禾转头看着林毅充满了自信,随后一声嗤笑,端庄静美的面容在一刹那就变得妖冶阴鸷,狂妄的说道:“泰宁侯府门前陈介祺一战成名,也抵不过我的手段!”

    “李季繁!”

    李月肃然了脸色,用了林禾的本名称呼他。

    林禾的行事,那真真是诡谲莫测的,加上一个对他唯命是从的林毅,两人刚柔并济又不择手段,对上陈介祺孰胜孰负还真的难料。

    “何至于此,你发什么狠!”

    李月轻轻拍了拍林禾的脸颊,做轻松之状。

    林禾便那么眨眼之间恢复了柔和的模样,一笑置之。

    林毅见林禾不再纠缠这件事情,便把一封信拿出来,厚厚一封是一位在蜀中的故交写给林禾的。

    李斐经年不孕,他们这些亲属都在想办法,都在四处请托朋友寻访名医,这位和林禾相交二十年的朋友回复了这件事,那人说,他倒是寻访到了一个好大夫,是一位女大夫,信中详细的叙述了女大夫的情况,在女科方面,医术在当地是公认的了得,偏又是女人的缘故,外人鲜少得知。然后对方一听为襄王妃诊脉,坚决的谢绝了邀请,不肯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