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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十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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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绍祖开车回家,去了孔家。

    太姥姥在吃饭,看到程绍祖招手叫他,“绍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行行回来了吗?”

    正在喂太姥姥吃饭的五婶一愣,赶紧提醒老太太,“表少爷和秦小姐离婚了,现在和唐惜是夫妻,您忘记了。”

    “唐惜唐惜。”太姥姥念着这个名字,又笑呵呵地问程绍祖,“是静秋家的丫头,唐惜?”

    程绍祖没有时间和耐心和太姥姥聊天,他着急地问五婶,“唐惜在这里吗?”

    “不在,她上午就出去了,没回家?”五嫂更加好奇地问程绍祖。

    程绍祖有些烦躁,扯了领带和外套,仍旧心头乱糟糟的,“我打她电话不通,回家看过不在。”

    “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

    程绍祖转身往门外走,“我去找找。”

    唐惜不是热爱逛街购物的人,不会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在买东西上,那么她到底去哪里了?

    程绍祖把双城每个商场都找了,把唐惜会去的地点全部找了,全部没有唐惜。

    他甚至去梁家找梁笛声,梁中骏说梁笛声一样没有回来。

    程绍祖再次回到程家,屋里有说有笑,心里燃起些期望。他车子刚停稳就跑下来,冒冒失失地打开门,却是孔文莲和程青山在看着电视笑,并没有唐惜。

    “唐惜回来过吗?”程绍祖问父母。

    孔文莲摇头说没有,“她没告诉你去哪里了?她怎么做人妻子的,这么晚不知道回家。”

    “如果唐惜回来,给我打电话。”程绍祖不愿和人解释他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他转身继续出去。

    程青山看着程绍祖只穿着衬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不解地问,“绍祖怎么这么急,唐惜怎么了?”

    “谁知道呢。”孔文莲低声嘀咕,“最好永远别回来。”

    程绍祖找了整个晚上,他把车子停在河边,把车窗降下去,夜风冷冷地灌进车里,他头脑无比清醒,身体却达到承受的极限,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过去。

    程绍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瞬间清醒过来,快速地接起,“唐惜有没有回来?”

    电话是孔文莲打的,她在电话里喊,“那个女人你还找她做什么,她和梁笛声私奔了。”

    “您乱说什么?”程绍祖揉着太阳穴,不悦地斥孔文莲的用词。

    孔文莲愤愤不平,“我早上去买菜,遇到王婶,说见到唐惜和梁笛声一起开车走的。梁中骏大早上也在找儿子,梁笛声一样一夜没有回来,两个人不是私奔是什么。”

    程绍祖浓黑的眉毛打结,他冷静地反问,“唐惜为什么要和梁笛声‘私奔’。”他加重说了最后两个字。

    “唐惜早就和那个梁笛声眉来眼去的,你不在的时候,没事就往梁家跑。不是有私|情,是什么?”孔文莲急声叫他,“你快些回来吧,不要找她了,她不值得。”

    “妈,您觉得梁医生能放心他的工作和父亲吗?”程绍祖冷声问,他又说,“就算唐惜爱上梁笛声,根本不需要私奔,只用和我离婚……”

    孔文莲固执地说,“那别人都看到了,总不能编排着说谎吧,你就是被唐惜给迷着了,怎么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唐惜不是那样的人。”八个字,就是程绍祖对唐惜的最强维护。

    无论别人怎么说,他的妻子,他相信。

    可无论程绍祖怎么相信,唐惜的确是不见了,和梁笛声同时不见了。

    唐惜被捆着丢在一间大概二三十平方的屋子里,屋里只有头顶四十瓦的灯泡带着昏黄的光,屋里一股酸味,可能是平时存放杂物的房间。

    转头看屋子仅有的窗户,天边带着光亮,像是四五点的天空。

    唐惜双手被背在身后,她困难地撑着地坐起来,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她已经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汗。

    她的腹部隐隐的疼痛,像是大姨妈要来时候的下坠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浑身无力想要躺着。可清醒的大脑警告她,不能躺下,躺下,她和梁笛声就再也走不出这里。

    唐惜终于能站起来,她转着头在屋里找能划破绳子的尖锐物品。

    在墙壁的角落里,有几个类似锄头却叫不出来名字的农用具,唐惜双脚蹦跳着过去,蹲下去,把手凑过去。

    她背对着,看不到准确的位置,被尖锐的铁制品,划破手,却只能坚持。

    吱呀一声,门打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个大瓷碗。

    “吃饭吧。”妇女看到唐惜的举动,愣了愣,却什么都没说,走进来,把碗放在搁置杂物的台子上。

    唐惜蹲着没动。

    妇女转身要出去,走了几步又过来,打开矮柜,从里面拎出一把镰刀。

    唐惜骇然地看着妇女。

    妇女默不作声地走到唐惜身旁,低着头用镰刀把束缚着她双手的绳子割断。

    “谢谢你。”唐惜活动着疼痛的手腕,她又问,“昨天和我一起来的人,他在哪里?”

    妇女摇头,转身出去了。

    没过几分钟,就听到外面有男人的咒骂声和女人痛苦的喊叫声,唐惜贴着门听声音,是刚才进来给她送饭的女人的声音。仔细听,男人骂着,“妈的真是晦气,找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是不是看老子要娶别的女人,存心给我添堵,让你送个饭就磨磨蹭蹭……”

    女人痛苦地哀叫求饶,得到的是男人更用力的殴打。

    这是个吃人的地方。

    天刚亮,有三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说说笑笑地推开唐惜所在房间的门。

    眼神大剌剌地在唐惜脸上和身上打量着,一个说,“老五就是疼女人,舍不得绑着。”另一个说,“这腰和屁|股,这次肯定能生孩子,还是生男娃。”另外一个附和着说,“已经娶的那个听说是大学生,可怀孕就流掉,是她命不好,怪不着我们。”

    唐惜判断,她们口中的那个大学生,应该就是给她送饭的女人。

    既然她是大学生,怎么会来这里?

    这三个女人拿着尺子在唐惜身上量来测去,在本子上翻着一页页对着数据,突然一个说,“和老七家女人的尺寸差不多,衣服可以穿她的。”

    唐惜要制服住这几个女人并不是难事,可她要知道梁笛声在哪里,所以她装乖顺,任由那几个人把她当作雌性的牲口一样评头论脚。

    “穿她的衣服做什么?”唐惜柔着声音问。

    其中一个女人说,“结婚,过了今天,你就是老五的媳妇了。”

    “他不是有妻子吗?”

    另外一个女人说,“不会生孩子那个?不会生孩子,还要她做什么,送给刘聋子了。”三个女人咯咯地笑起来,好像是什么可笑的事情。

    唐惜的手用力握紧,如果不用忍耐,她一定用拳头打得这三个女人满地找牙。到底是男人的强势让她们屈服,还是天生的贱性呢,才会这样恶毒地评价同性别的人。

    别人口中的老七媳妇是个大脑有问题的女人,个子很高大着肚子,听说是从外地骗过来的智障人。而所谓的尺寸差不多,唐惜哭笑不得地看着身上的衣服,袖子足够盖住手,裤子要抿起来一截。

    外面热热闹闹地,唐惜被关在屋子里,她透过门缝往外看,男人摆桌子找凳子,女人择菜扎堆聊天。大概有百十人,唐惜判断着要怎么才能逃出去,而梁笛声又会关在哪里。

    给唐惜送过饭的女人,独自坐在屋檐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惜晃了晃门,她听到声响,转过头看过来,带着伤的脸上表情呆滞,看了一眼又转过去,继续发呆。

    后来过来个男人,上来就踢了女人一脚,恶声恶气地威胁,“整天不是吃饭就是发呆,要你有什么用,还不进屋去看着我的新娘子,她要出什么差错,我杀了你。”

    女人看着男人的背影,冷笑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才朝着唐惜的门走过来。

    唐惜把女人在门外的动作看在眼中,她说,“你是被骗来的?”

    女人突然抬头看她,眼神防备,很快被深深的木然代替。

    “我是被他们骗来的。”唐惜坐在台子上,她蜷缩着抱着膝盖,“我很想我的丈夫,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女人目光闪了闪,是痛苦的神情,她愣愣地看着关着的门,“他在砖窑厂。”

    唐惜怔愣了一下,才想到,女人说的应该是梁笛声。

    “他们有多少人?”

    女人轻蔑地笑了笑,“你说村里还是砖窑厂,村里有一百八十三个,砖窑厂有五百零六个,现在,应该是五百零七个。”

    “……”唐惜吃惊她清晰地说出数字,又震惊于她脸上的冷静表情。

    女人转头看唐惜,“你逃不出去的,除非死,可他们不会让你死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是笑了笑,笑容惨淡带着不堪回首的伤痛。

    唐惜突然想起,别的女人口中说的她多次怀孕多次流产的经历,她猜测,“你是故意弄掉孩子的?”

    “这里距离北市和双城都太远,是谁都不管的荒蛮地,这里封闭贫穷,没有女人愿意自愿嫁来,他们就……”女人低着头,手用力揪着破旧的花布棉衣,“我以为不能生孩子,就会被他们嫌弃被丢开,可我低估了这些禽兽,他们不是人……”

    “可以逃出去。”唐惜看了看门口,低声说,却肯定。

    女人吃惊地看着唐惜,眼睛里是燃起的希冀,几秒钟后又一片死寂,“逃不出去的,都认命了。”

    唐惜停了会,继续说,“听她们说你是大学生,你甘心一辈子呆在这里,你不想见你的亲朋好友?甘愿被他们像工具一样,丢来丢弃?”唐惜看对方咬牙的模样,她肯定地总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

    “你想怎么办?”女人半信半疑地看着唐惜。

    唐惜说,“我的手机被毁了,我需要手机与外面交流,让人来救我们。”

    女人想了想说,“只有村长有手机,他很宝贝寸步不离身。”

    “我有办法。”唐惜思考片刻,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