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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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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消息太突然了,惊得刘意映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睛不自觉瞟向司马珩,只见他只微微怔了一下,面上并无过多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李仪韵怀孕之事。

    她又将目光转向刘祯,用眼神向他问道:李仪韵怎么会怀孕的?

    刘祯显然看懂了她的意思,神色间颇有些不自然。他对着刘意映笑了笑,一脸肉到嘴边不吃白不吃的表情。

    刘意映瞪了他一眼。

    刘祯望着刘意映,讪讪一笑,咳了两声,然后说道:“既然仪韵有了身孕不能吃蟹,那便把她那盘蟹拿给意映吧。”

    刘祯话音一落,刘意映便发现李仪韵的神情有些不对。当宫女端起她面前的螃蟹向刘意映走来时候,她从李仪韵看向自己的眼中看见有隐隐的妒意。

    见状,刘意映轻轻皱了皱眉头。想到今日在藏书室外听到的李仪韵与司马珩之间的谈话,她知道,李仪韵本就嫉恨自己嫁给了她的心上人,现在皇兄又把她案上的螃蟹赐给了自己,她怕是又觉得自己抢了她的东西吧?

    想到这里,刘意映又转眼看向司马珩,只见他此时神色异常镇静,自顾自饮着酒,李仪韵怀孕的消息对他似乎并没有影响,在他面上甚至看不出一丝波澜。刘意映在心中不禁暗暗赞叹道,此人心思真是深不可测,看来,自己以后还要多加小心才行。

    正在这时,宫女将李仪韵的螃蟹放到了刘意映的桌案上。刘意映抬起头,对着刘祯浅浅一笑,说道:“谢皇兄赐食。”

    “咦?还真跟我客气了?”刘祯面上一脸微笑,“去年中秋节吃蟹的时候,你可是连我那一份都抢去吃了,今日如此……”说到这里,刘祯刻意对着刘意映挤了挤眼,笑道,“莫不是因为驸马在此,意映便收了性?”

    刘祯话一出口,坐在他旁边的陈皇后便忍不住扑哧一声音笑了起来。

    刘意映粉面一红,转眼看向司马珩,只见他正用一双带笑的眸子看着自己。见刘意映望着自己,司马珩笑了笑,说道:“原来公主如此喜欢吃蟹,连皇上的都敢抢啊?”

    闻言,刘意映的笑容添了几分尴尬。

    司马珩却抬起手,将自己面前的那盘蟹端了起来,放到刘意映面前的桌案上,笑道:“那我便借花献佛,将我这份蟹也赠给公主吧。”

    看见自己桌上的三盘蟹,刘意映不禁一怔。对司马珩赠蟹给自己,她心里自然不会认为是司马珩喜欢自己的原因,而他之所以如此行事,一来,应该是在刘祯与田太后面前做做样子。二来,怕是想向李仪韵暗示什么吧?李仪韵不能吃蟹,他便也不吃蟹。呵呵,这两人可真是情真意切啊!

    于是,刘意映轻轻笑了笑,说道:“驸马,这蟹虽然好吃,不过太过寒凉,吃多了对身子也不好。”说吧她轻轻抬起手,将司马珩那盘蟹又给他拿了回去,一脸娇羞地说道,“再说了,我还想着能早日替驸马诞下一子半女呢。”

    嘿嘿,你们郎情妾意,情比海深,我偏偏要来膈应你们一下。

    果然,听了刘意映的话,司马珩一下便愣在当场,定定地看着刘意映,惊讶得似乎眼珠都忘记转动了。刘意映装着羞怯地转过头去,悄悄看了李仪韵一眼,只见她的脸白的跟一张纸似的。

    刘意映缓缓端起面前的菊花酒,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无比甘甜,忍不住将一杯酒全饮了下去。

    半晌,司马珩才将头转了回去,只是神色之间,似乎还有几分怔忡。

    宫宴继续进行,席上多闻刘祯、刘意映、田太后与陈皇后的说话之声,其余之人皆少有搭话。见状,刘祯似乎怕冷落了司马珩,便主动与他说起话来:“驸马平日爱做何消遣?”

    司马珩回道:“回陛下,臣平日空闲之时,便与友人相约品茗对弈一番。”

    “原来驸马也喜好棋艺呀!”说到这里,刘祯抚掌一笑,“我有空闲之时也喜欢摆盘下棋,苦于宫中无人敢与我真下。既然驸马也是同道中人,那待我与驸马皆有空闲之时,摆盘厮杀一番,如何?”

    “臣荣幸之至。”司马珩拱手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刘祯道。

    “好。”司马珩应道。

    “陛下,再过两个月,你那从小玩到大的棋友不是要回来了吗?”陈皇后在一旁笑道,“到时,你还怕无人与你对弈?”

    刘祯摆了摆手,说道:“那小子,从小到大我就没赢过他几回。他守孝三年,想必又在家苦练了三年,棋艺想必精进了不少。待他归来,我倒要真与他好好较量一番,看我到底输得有多惨!”说罢,他朗然大笑了起来。

    听到这里,刘意映一怔。她隐约猜到刘祯与陈皇后说的是谁了。对了,算算日子,那个人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还未等刘意映开口相问,便听见司马珩笑着问道:“陛下与皇后娘娘说的是谁呀?棋艺竟然如此高超,臣倒想与他一会呢。”

    陈皇后望着司马珩,笑着说道:“驸马,我与陛下说的那人便是敬国公世子张煊。”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珩怔了怔。

    刘祯在一旁笑着说道,“可不就是张煊那小子么?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也只有他在下棋的时候敢不给我留情面。不过,我也喜欢跟他下棋,只有真刀真枪较量才有意思!”说到这里,他抬头望着司马珩,“驸马,你与我下棋之时,可也要像张煊一般,千万不可手下留情。我们之间的输赢,皆全凭自己的本事!”说罢,他那两道带有深意的锐利目光向司马珩堪堪刺了过去。

    司马珩抬起头,毫无畏惧地回望过去,对着刘祯一脸正色道:“陛下放心,臣必定倾尽全力。”

    刘意映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司马珩与刘祯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总觉得他们俩所说的,并非对弈这么简单。

    两人对视了半晌,刘祯突然大笑道:“好,这才是男儿本色!”说罢,他举起酒杯对着司马珩一笑,“来,我们喝酒。”

    司马珩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对着刘祯说道:“陛下请!”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将杯中酒全部饮尽。

    司马珩放下酒杯时,转眼看了刘意映一眼,只见她眼睛不知望着什么地方,定定地发着神。他眼皮沉下来,拿起手边的酒壶,往自己的杯中倒了满满一杯菊花酒。

    刘意映此时心里确实有些乱。因为,先前他们提到的张煊,确实与她有些关系,而且还有着不浅的关系。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长大后,要嫁的那个人会是张煊。

    张煊是老敬国公张启之孙,太尉张唯之嫡长子。因为老敬国公夫人曾氏与太皇太后是亲姐妹,张唯与先皇刘愈算是表兄弟,两人交情极好,因而将张煊被选作刘祯的伴读,从小便得以自由出入宫闱,与刘祯、刘意映兄妹可算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张煊从小便聪明过人,很得刘愈喜欢。刘愈有心将与张煊年岁相当的嫡公主刘意映许配给他,私下也跟张唯和田太后提过此事。只是那时张煊与刘意映一个五岁,一个七岁,都还年幼,便想着等二人年岁大些再定亲,没想到刘愈突然得了急病身亡。

    八岁的刘祯继位后,按刘愈的遗诏,由丞相司马曜与太尉张唯共同辅政。没想到刘愈错信了司马曜,他借着自己辅政大臣及丞相的身份,一步步将大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张唯因此与司马曜闹了不合,自成了一派,但比起司马曜来说,势力却微弱了许多。

    虽然刘愈驾崩前未定下刘意映与张煊的亲事,但田太后与张唯也有意按照刘愈原来的意思将刘意映许给张煊。在刘意映十四岁那年,田太后与张唯打算给她与张煊定亲,谁知敬国公张启突然病重。大齐的公主不可能冲喜,所以,定亲一事便暂时搁下来了。没想到敬国公一病不起,就这么去了。

    老敬国公去世,作为嫡长子的张唯自然要丁忧守孝。田太后原打算让刘祯下旨夺情,却被司马曜所阻,张唯便只得辞官回乡。张煊作为嫡长孙,跟着父亲一道扶灵回了定州老家,并留在定州守孝三年。从此,她便再也未见过他了。

    想到这里,一张少年白净儒俊的面庞便浮现在了刘意映的脑海里。

    张煊。刘意映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负疚之感。

    说起来,张煊对她,真如刘祯对她一般的好。她喜欢吃蟹,每回宫宴的时候,如果有蟹,张煊都会把自己那份螃蟹的蟹肉剥出来,放在小碟子里拿给她吃。进宫的时候,他还会带些宫外的小玩意来送给她。元宵节闹花灯或是中秋节放河灯时,耐不住她的央求,他还曾叫她扮成宫女,偷偷带她出宫去民间凑热闹。

    他肯对自己如此这般,除了她是公主外,恐怕还因为他知道长大以后,他要娶自己的吧?想到这里,刘意映心里愈加愧疚不安。她其实一直都以为自己会嫁给张煊的,可是,没想到天意弄人,她和他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两个月后,他的守孝期满,便要回雒阳来了,可她却已经另嫁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