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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痴梦02

作者:蛋蛋分来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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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我……”溺之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来。

    水原她本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生来也没有什么远大目标,父母又是势利的人,一心只想让她嫁给贵族或者大户人家,然而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水原想要的,当真的嫁入了贵族家后,她在夫家的压迫奴役下逃走了。

    可是很快就被发现了,她并没有逃跑多远,就被人捉了回去,丈夫残忍的打断了她的双腿,将她抛进了温泉池,让她自生自灭。

    “我好恨……好恨啊……”

    女人捂着脸吃吃的笑了起来,眼睛里透着点奇异的光彩,本就没多少瞳仁儿的眼睛渗人的很,她喃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人没有来救我?”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做错了什么……

    “难道……你们都不会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她大叫道,五官因为憎恨而扭曲,“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啊!我有什么错?”

    水原目光森冷的看着卖药郎,“你告诉我啊……我有什么错啊!”

    “叮————”

    只见卖药郎手一挥,空地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天平,一列一列排布的非常整齐,所有的天平一致倒向了溺之女那一侧。

    卖药郎不无所动,表情依旧淡淡的。

    眼角下的红色衬得他皮肤雪白,紫色的唇色向上翘了翘,仿佛在讥笑什么。

    他低声的开口,“为什么……水原小姐,你告诉我,你杀了谁?”

    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可怕,但是如果你的追求是建立在别人利益之上的,那么就不应该了。

    更何况,你的追求是建立在他人的生命之上。

    也许你的丈夫不应该那么对你,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但是,没有其他的人那么对过你,你为什么要杀人呢?

    水原猛的瞪大双眼,“……我……”她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抱着脑袋不停的摇头。

    天平再次“叮”的出声了,水原惊恐的摇头,“你快制止它们!不要让它们再响了啊!”

    卖药郎不理她,“‘形’已具备,‘真’也已明了,至于‘理’……水原小姐,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杀了谁?”

    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片大片的天平叮叮作响,形成了急促的交响乐,密密麻麻的鼓点,还有看不见的丝线,围绕在温泉池边。

    已经四更了,天就要亮了。

    楼北玩味的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药郎抱着退魔之剑,指尖上顶着一个天平,眼神一如既往的犀利,不留情面。

    溺之女好似疯了一般,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原本美丽的脸庞已经狰狞的不像话了,她不停的摇头,“闭嘴……你闭嘴……”

    “水原小姐,告诉我,你杀了谁?”

    “到底是谁?”

    “啊——————是他!他们!她们!它们!”

    水原大吼着,“我杀了一切的人!”

    只要是路过这里的人,都被杀掉了。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是动物……

    全部,都杀掉了。

    楼北听到这里,想到了刚才咕嘟咕嘟的冒泡的温泉,神色有些怪异,“……这么说,你也想杀了我?”

    水原阴仄仄的笑了起来,目光里透着一点鄙视,“你才明白吗?”

    楼北颇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你为什么要杀我?”

    溺之女不解,“杀人,需要理由吗?”

    “叮——————”

    天平再一次晃动,一阵金色光芒闪过,退魔剑出鞘了。

    突然之间,画面中,一个金色的身影模糊的出现在药郎的身后,脸上画着金色的花纹,整个人都泛着金色的光芒。

    “退魔剑,解、放。”

    卖药郎手握剑,剑尖指着温泉里的女人,“你的答案就是这个?”

    杀人,需要理由吗?

    这就是溺之女心底所想。

    ——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卖药郎将剑举了起来,双手握紧,“你的‘理’,我收到了。”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这风妖异的很,药郎借助风甩出来几张符咒,这符咒无数次的复制粘贴形成了一堵金色的墙,一堵弧形的墙,将溺之女包围了起来。

    “你的‘理’没有存在的必要,杀人需要理由,你恨那些人,你要他们死。但是你不能杀无辜之人,他们没有要你死的心,你的‘理’不成立。”卖药郎冷声道,语气里难得有一丝的鄙视和愤怒。

    在楼北肉眼可见之中,无数的亡魂从温泉里飞了出来,哭号声,尖叫声,喑哑声,漫天都是魂魄,都是溺之女害死的人们。

    卖药郎的剑变成了金色,他眯了眯眼睛,甩起剑刺了过去,“你,不能存在。”

    剑刺入溺之女的胸口,符咒变换了几个方位,将她固定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退魔之剑没入自己的胸口。

    脱口而出的尖叫凄厉又痛苦,溺之女下半身的骨头像是分离了一般,四散开来,然后慢慢的变成了粉末,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等金色的光芒消失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楼北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柔很羞涩。

    “谢谢你……”

    带着一点笑意……

    卖药郎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慢慢收了剑。

    楼北歪着头,站了起来,走到他的身边。

    “怎么样,药郎,鬼永远都是狡猾的。”

    男人微微侧了下头,“人性才狡猾。”

    所以,鬼是人变的,那鬼的狡猾就是人的狡猾。

    真是……可悲……

    青年看着男人,突然凑近他的耳边,“喂,你觉得我狡猾吗?”

    “……”

    药郎沉默了一会儿,嘴唇动了动,然后立即扭过头,走进了里屋,拿起油纸伞,背上药箱,点燃了烟斗,在桌子上磕了两下,放进了嘴里。

    楼北目光跟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了视线,低声笑了起来。

    你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

    ###

    浴室里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哗啦哗啦的一直在响。

    他躺在床上,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的星星,东南边的天色已经变成了橙色,眼看着就要天亮了,黎明将至。

    突然,水声停了。

    等了一会儿,浴室的们唰的打开了。

    楼北转过了头,视线放在了出来的那个人身上。

    穿着简单的中衣,发丝还在滴水,脸上的妆容是重新画上去的,但颜色的淡了很多。

    额角有点水珠,细长的眼睛向下耷拉着,中衣大敞着,只是在腰间随意的系了一下。

    他手上拿着毛巾,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擦了擦脖子,随意的把毛巾仍在了筐子里。

    楼北定定的盯着他,突然开口,“药郎,你穿的衣服是我的。”

    被唤到名字的人脚下一顿,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细小的动作还是能看出他在紧张。

    楼北歪歪头,眨了下眼睛,“你……要穿着吗?”

    后者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他笑了笑,丹凤眼眯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得意。

    药郎又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后背突然贴上了一个人,腰上也被手臂环住了,药郎微不可查的滞了一下。

    他整个人被掰了过去,和青年面对面。

    眼睛一和那人对上,他就愣住了。

    对方明显和他一样,也不在意他唇上的紫色胭脂,直接贴了上来。

    青年的味道一如既往是甜的,石榴的味道。

    只是单纯的贴着,摩擦,很温情的模样。

    药郎微微睁开了眼睛,对方显然感受到了,于是也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和漂亮,和其他人都不一样,虽然是黑色,但是周围有一圈红色的虹膜,莹莹亮亮的。

    “药郎……”

    青年叫了他一声,他后退了一下,看着他不语。

    “你……今晚在这里吗?”

    男人推开他,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青年。

    眸子抖了抖,一瞬间放大的瞳孔让床上的人有些不是滋味。

    他笑了一下,然后拉过站起身的人。

    “头发在滴水。”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在意。

    男人安静的被他拉过了手,坐在了床上。

    “我帮你。”

    青年笑了笑,手上打了个响指,指尖像带风一般,穿过那棕灰色的头发,发丝被带起来。

    男人的头发很软,但是毛茸茸的,看着很不好惹。

    就和他的性格一样。

    温柔又冷硬。

    吹头发的时候,会不经意的碰到他尖尖的耳朵。

    男人一个瑟缩,惹得青年笑了起来,还是乐不可支那种。

    他对着尖耳朵吹了口气,笑道,“药郎,你和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呢?”

    你有尖耳朵,这可是人类不存在的东西。

    但是你又有退魔之剑,妖怪可拿不起来这东西。

    “我只是个……卖药的罢了。”药郎叹了口气,不疾不徐的说道,眼角的红色一下子暗淡了不少。

    青年笑不出来了。

    “果然么,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

    明明我们的关系看上去那么近。

    可是你完全不信任我啊……

    这样可不行呢。

    药郎拉下来头发上的手,重新从床上站了起来,声音没什么感情。

    “阿北,你逾距了。”

    床上的人无声的咧了咧嘴,眼中最后一点笑意也褪去了。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距离的遥远。

    什么叫做,亿万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