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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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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亭小区。

    “回去开车时注意安全。”苏清旬温柔叮嘱。

    “嗯, 我知道,你快上去吧。”穆简程笑着,声音低沉。

    回到房中,苏清旬打开手机里面的记事本,这一个月以来,她很少这样记录心情了。

    [今天也很开心, 方程式真的很温柔。前几天我和他还有穆言、时浅一起吃饭, 那一刻真的觉得大家就像一家人。爸,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原谅女儿了?]

    苏清旬推开书房的门,书架上摆放着很多书, 全部都是苏学霖生前喜欢的书籍。

    书桌的一脚摆放着她和苏学霖的几张合照,其中一张照片是苏学霖蹲在地上, 苏清旬搂着他的脖子, 对着镜头做了个鬼脸, 父女两人看起来亲密无间,这是苏清旬十三岁时和苏学霖的合照。

    她伸手拿起相框,轻轻抚摸着手下的照片,自从她和穆简程相遇后,已经很少梦到苏学霖, 那些纠缠着她的噩梦,似乎都全部消失不见。

    当晚, 凌晨三点。

    床上的女人睡得有些沉, 整个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 仿佛掉入了一个无尽地噩梦中。

    那一年夏天, 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穆简程终于接受了苏清旬的告白。

    “今晚要一起去景山等日出吗?”

    这条短信是穆简程不久前发来的,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主动约她出去。

    “去。”苏清旬飞快用手指打下这个回复。

    她盯着手机傻笑了很久,一把将手机抱进怀中,又一头栽进被窝里,还是抑制不住此刻喜悦的心情,甚至忍不住想要放声尖叫。

    那时,已经是傍晚。

    她飞快从楼上冲了下去,兴奋道:“爸,我要出去一下,今晚可能不回来。”

    “现在就要出去?”身后传来苏学霖的声音:“去哪里?”

    “出、去、约、会!”苏清旬仰起脸笑:“老爸,允许不?”

    “你这丫头的性格到底随了谁?”苏学霖叹了口气:“没羞没躁,一点儿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随您。”苏清旬随口回:“您当时追我妈也追了那么久。”

    “唉,女大不中留。”苏学霖摇了摇头:“早去早回,路上注意安全。”

    “爸,我明早回来陪你一起吃早餐。”苏清旬一边穿鞋子一边说:“我这后面陪你的时间多着呢。”

    命运,在那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老天爷仿佛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苏清旬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便是她和苏学霖之间这辈子最后的对话。

    那日,从景山景区回来以后,她刚走到浮华酒店门口,便接到了保姆王妈打来的电话。

    “小姐,先生昨晚病发了。”

    “……”

    “小姐,医生要你尽快过来医院这边。”

    苏清旬无意欣赏那些立在酒店门口的告示牌,只是这些年,穆简程这三个字,对于她来说太过于敏感,才会让她在那么多告示牌中一眼发现了那个订婚宴的牌子。

    “……欢迎诸位莅临穆简程和萧以欣的订婚宴…”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差点瘫倒在地上。分明他们才分别没多久,穆简程已经答应和她交往,那么眼前这个订婚宴是什么意思呢?

    苏清旬觉得脚下被灌了铅,当下她很想冲进去大声质问,甚至砸掉眼前的这个告示牌。

    可那时苏学霖正躺在医院里,她的嘴角被咬破,传来血腥味,指甲深陷,才勉强保持着清醒状态。

    那一刻,苏清旬心如死灰,立刻伸手拦下一辆车,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花夏市人名医院。

    出租车还未停好,苏清旬提前给了车费,她一把拉开车门,大步跨下车,发了疯一般的冲到医院里。

    路人都带着奇异的目光看向她,她全然不顾,一口气冲到了手术室。

    没多久,医生走了出来,递给她一个单子。

    那一刻,苏清旬喉咙哽咽,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双眼紧紧盯着眼前印着“病危通知单”这几个字的那张纸,心跳仿佛都要停止跳动。

    她的双手开始颤抖,签下的名字歪歪扭扭,甚至连不成完整的笔画。眼眶里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当时的她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焦急等待,手指不停揉搓着。她那时根本不了解苏学霖的病情,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

    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脑溢血的死亡率如此高,那一天,她终究是没能等到苏学霖醒过来。

    一个小时后,男医生拿掉口罩,摇着头从手术室走出来。

    苏清旬整个人顷刻间崩溃,她立即冲进手术室,趴在病床边泣不成声。

    那一日,她的整个天都塌了下来,世界变得一片灰暗。

    苏清旬在床上挣扎着,面部表情痛苦不堪,整个人仿佛跌入深渊,梦境又跳转到了另一个画面。

    三年前,中秋节,新华陵园。

    苏清旬一路上都冷着脸,强忍着眼泪,她穿过一个个墓碑,在一个墓碑前停下了步伐。

    这一段路程,不管她走过多少次,仿佛都能再次耗尽她毕生的力气。

    苏清旬瘫倒在地,把提前准备好的水果、月饼、还有三本书,分别一一缓慢地放了上去,

    最后,是一束香水薄荷。

    曾经她一直不懂,苏学霖为什么喜欢薄荷。

    许婧曼是在她初中的时候与苏学霖选择了离婚,随后去往美国发展,那之后,她们就失去了联络。

    后来一次无意间,苏清旬翻看到了介绍薄荷的资料,才知晓,薄荷的花语是:愿与你再次相逢。

    “爸,我回来看你了。”苏清旬缓缓蹲下身,声音颤抖。

    眼泪,终究还是绝提,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她抬起手,触摸着墓碑上苏学霖这三个字,越来越颤抖的指尖,最终缓慢紧紧握成了拳头。

    “对不起,爸。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苏清旬不停的低声喃喃道歉,口中一直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今天是中秋佳节,本是家人团圆赏月之际,可她和苏学霖已经天人两隔。

    苏清旬把头靠在墓碑上,诉说着心里的懊悔、这些年的经历,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哭到喉咙嘶哑。

    仰起脸的时候,她感受到有几滴雨落在了的脸蛋上,和泪水混在一起,咸咸地。

    她的瞳孔之中倒影出乌云密布的天空,黯淡无光,十分阴沉。

    密密麻麻的雨,下得更急了。

    离开前,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爸,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我,你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

    ——

    “啊——”

    下一刻,房中的女人尖叫着坐了起身,整个额头上都是汗,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这六年来,她经常反复梦到关于苏学霖离开的一幕幕,她把所有的错误全部都归结于自己,一直摆脱不了梦魇的纠缠。

    从那以后,她带着悔恨的心情度过每一天,若不是那天她执意要去见穆简程,也许苏学霖就不会等她到凌晨十二点才去休息,更不会突然病发。

    苏清旬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立刻伸出右手去按住起伏跳动着的心脏。

    情绪没有得到缓解,她只能用右手掐着左手的胳膊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

    她急忙抬起手,摸索着想要打开台灯,这是她和穆简程在一起后,刻意戒掉的习惯,两人没有相遇之前,她每晚睡觉都必须开着灯。

    慌乱间,她不小心打翻了摆放在床头的花瓶。

    房间亮起来的那一刻,花瓶碎片碎落一地。

    白色的栀子花,已经枯萎变成了黄色,失去了原来鲜活的模样。

    苏清旬望着满地的狼藉,蜷缩在床头,她的表情呆滞,双眼空洞无神,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下定决心从Y市搬回来的时候,她就决定勇敢面对自己的“心魔”,重新开始生活。

    这些年,时浅经常开导她。不久前,她和穆简程解除六年前的误会,甚至现在两人已经决定交往,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她以为自己就可以慢慢忘却父亲的离去。

    可她发现自己错了,并且大错特错!过往的一切都在不间断的持续折磨着她,苏学霖的死根本是她一手造成的!

    目前这样糟糕的状态,苏清旬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时间,或许永远都不会好起来,这样下去她根本无法面对穆简程,更不想拖累他。

    闭上眼,穆简程的脸浮现在她脑海中,两人相处的一幕幕都从眼前闪过。

    苏清旬摸到了膝盖上的伤,想起了健身房穆简程说的那句话:

    “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全世界只有一个苏清旬。”

    “能让我倍加珍惜,好好呵护的,只有这个女人。”

    穆简程是这样的优秀、温柔、正直、专一,他值得更好的女人,绝对不是她。

    苏清旬浑身颤抖着,缓慢掏出了手机,艰难的打下几行字。

    “我们分手吧。”

    未了,她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手指僵硬着打下:

    “方程式,对不起。”

    ——

    五天后,郊区穆宅。

    “方程式,对不起。”

    手机被男人扔在了一旁,他缓缓闭上了双眼,眉头紧皱。

    这条短信是三天前收到的,当时穆简程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这六个字,看了很久,久到仿佛要把手机看穿一般,发件人处还是写着小亲旬这三个字。

    穆言从门外路过,发现穆简程的房门大开着,房间里面一片漆黑,

    他径直走了进去,抬手打开灯。

    房间中,穆简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脸失恋的颓废模样。

    “你能天天睡在印着人家照片的床单被套上,还没决心重新追她回来?”穆言看不惯,冷声问。

    “你先出去找个女朋友再回来教导我。”穆简程坐了起身,闷声道。

    “不许坐我家小亲旬!”

    “傻逼。”

    穆言正准备在床边坐下来,被穆简程厉声阻止。他冷声骂了句,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前几天不是很甜蜜吗?为什么突然被分手?”

    “……”

    “你不会不知道原因吧?”穆言犹豫着问出声。

    “嗯。”穆简程点了点头。

    “你们完蛋了。”穆言站了起身,指着床单道:“你这是侵犯苏清旬的肖像权,还是换成你弟的照片比较保险,我永远都不会告你。”

    “你小子给我死出去!”穆简程听到这句话,右手拿起床边的抱枕就朝穆言砸了过去。

    穆言一把接过抱枕,他靠在门边,叹了口气:

    “哥,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更换照片的建议。”

    “考虑个屁。”穆简程一口回绝:“小亲旬是我媳妇,我就要睡她一辈子!”

    穆言把抱枕扔回穆简程的床上,抱枕落在床头。

    他看着穆简程执迷不悟的模样,摇了摇头,走回了房中。

    他抬手打开灯,眼前的房间有些乱。

    正中间摆着一张床,靠窗处端正放着一张大书桌。

    上面零乱地摆放着许多画稿、颜料、还有各种各种的画笔,书架上都是一排排的漫画。

    穆言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正好九点过五分。

    他打开网页,找到了保存的书签,进入页面后,看见那个女人准时开播。

    这是半个月前,他无意间发现的。

    女人有着一张娃娃脸,短发,那双眼眸,黑白分明。

    她对着屏幕招了招手,笑容甜美,招呼道:“哈喽,大家好,我是浅浅。”

    砰砰砰!

    下一秒,穆言的心脏,竟然因为屏幕里时浅的笑容,快速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