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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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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我的员工, 不需要叫我顾总。”

    “顾先生。”

    顾长铭浅笑了笑:“你刚从这个表店里出来?”

    “是的。”

    “觉得这里的表设计风格怎么样?”顾长铭的声音让人莫名清醒。

    “店员介绍说,他们的表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

    走在前面的甄晴也愣住了。

    有的有钱人是暴发户的气质, 而有的有钱人很注重修养,就算低调也有不一样的气场。

    顾长铭很显然属于后者。

    甄晴怎么想也想不通,宁韵然是如何认识到像是顾长铭这样的人。

    “我问的是你觉得怎么样, 而不是店员怎么说。”顾长铭侧过脸, 似乎是要看清楚宁韵然的眼睛。

    “这里的表风格比较华丽,珠宝的设计感比较重,我个人觉得既然是表, 还是要突出表的沉稳和质感。但是现在高端手表走珠宝风格已经常态化了。”

    “我有意在这里选一块表,你陪我进去看看。”

    “我的审美是东方人的内敛含蓄的保守派, 可能不大适合帮顾先生参考。”

    宁韵然看了一眼甄晴,她知道甄晴肯定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而店员看见顾长铭正站在门口, 神态自然地与宁韵然聊天,有点惊讶,接着也有点尴尬。

    “那就更要请你帮我看一下了。因为我也是含蓄内敛的保守审美观。”顾长铭看向甄晴的方向,“你应该是宁小姐的朋友吧, 不介意再进去陪我试一试手表吧?”

    顾长铭完全侧过脸来, 甄晴才看清楚,这个男人的五官俊挺,特比在灯光之下, 阴影交错, 显得神秘又暗含力度。

    这种俊美是和电影里的男演员不一样的, 不是那种流于外表的帅气, 而是一种经过人生阅历和岁月打磨的沉敛。

    他的语气似乎是在请她们,但是却有一种无法拒绝的气场。

    “哦,好的。”甄晴傻傻点了点头。

    宁韵然却觉得脑仁有点疼。这个甄晴哦,看见帅哥就走不动路了!

    门口的保安将门打开,走下楼的店长瞥见顾长铭,立刻迎接了出来。

    走进去的那一刻,似乎还能听到两个店员正在聊天。

    “是啊,好好笑哦!明明买不起,还装作艺术家的样子说我们的表不符合东方人含蓄内敛的审美呢!”

    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宁韵然和甄晴是听到了的,顾长铭也绝对听到了。

    甄晴的脸红了,宁韵然握住她的手,用眼神告诉她一会儿她们就离开。

    “顾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店长将顾长铭迎进来,示意店员们不要再说些有的没的。

    “我说过如果你们把两款手表都调过来了,我就会过来试一试,又怎么会食言呢?”顾长铭虽然没有那种礼貌性的笑意,但是他的态度是谦和让人舒适的。

    “这两位是……”店长看向宁韵然和甄晴。

    “我的朋友。宁小姐是从事艺术工作的,她的审美我很放心,所以我让她帮我看看,提提意见。”顾长铭回答。

    店长使了个眼色,店员立刻开口问:“两位小姐喝什么茶?花茶还是果茶?”

    “诶?还有茶吗?”宁韵然没反应过来,直接问出口了。

    甄晴则小小地推了她一下:“果茶就好。”

    宁韵然立刻反应过来了,这是她们沾了顾长铭的光才能享受到的贵宾待遇啊。

    那位刚才暗讽过她们的店员恭敬地将茶杯递到了她们的面前,只说了一句“茶有点烫,请小心”,就再没有抬过头了。

    店长亲自将两块男士腕表端了出来,它们被放在黑色的绒面托盘里。

    顾长铭试戴了第一块表,他只在灯光下看了一眼就低下手腕,在逆光下观看,然后伸到宁韵然的面前:“怎么样?”

    顾长铭的手腕腕骨的弧度很漂亮,有种男性的力度感,这个人平日里必然雷厉风行,当断则断,绝不犹豫。手腕上的表,让这种锐气显得平和许多。

    “很好看,也符合顾先生的气质。”

    顾长铭点了点头,又试了第二块表。

    “这块呢?”

    他靠宁韵然并不近,是一种很有礼貌但并不疏远的距离。

    “这块也很好,沉稳低调,不失质感。”

    顾长铭的唇角微微下陷,这个男人很懂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就算笑也不明显。

    “那么哪块你觉得更好?”

    “都挺好的。”宁韵然觉得出钱的是顾长铭,他自己觉得那块好就可以了啊。

    “虽然这两块表都在我的承受范围内,但是我一向觉得宁缺毋滥。宁小姐觉得两块都很好,就说明两块都不够好。既然这样,这两块我都不要了。”顾长铭的声音显得理所当然,但是落在店长和店员们的耳朵里肯定像炸弹一样。

    宁韵然傻了,这么任性?

    人家可是特地调过来的表啊!他说不要就不要了?她可背不起这个锅啊!

    “那个,宁小姐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发表意见。既然顾先生相信宁小姐的审美,宁小姐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吧。”店长看着宁韵然,笑的十分有礼。

    “我也想听一听你含蓄内敛的东方审美观点。”顾长铭绝对听到了刚才那个店员的吐槽,也肯定猜测到了吐槽对象是她们。

    对上顾长铭的视线,宁韵然顿时释然了。

    他只是让她发表观点看法,做决定的还是他自己。

    “第一块表整体没有过多的装饰,表面内部的磨砂质地第一眼看并不显眼,但仔细看有一种流金岁月的韵味。但是侧面这两粒碎钻太过惹眼,将视觉中心拉过去了。当顾先生你抬起手腕的时候,他人的视线可能会落在这两粒碎钻上,反而忽略了顾先生您本身对表的品味。”

    宁韵然的声音客观,还有点严谨的味道,旁边的甄晴都很惊讶。

    顾长铭没有表态,只是问:“第二块呢?”

    “第二块表的碎钻比第一块要多,但是视觉平衡把握的要更好,只是在四个方向略做点缀,没有女性装饰腕表的华丽感,镶嵌的很利落。这里的镂空设计体现了机械表的技术感,但是却又半遮半掩,只占据了表盘的三分之一。这样的设计,让人下意识去探究表的內芯。就像顾总你给人的感觉。”

    宁韵然说完之后,暗自呼出一口气来。

    “哦,我给人的感觉是怎样的?”顾长铭用不经意的声音问。

    店长和店员都莫名紧张起来了,生怕宁韵然的回答不得顾长铭的心意,会影响到他买表的心情。

    宁韵然却笑了一下:“顾先生根本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所以在不了解你的人面前会显得有点疏远和冷漠。可这样的距离感恰恰带来神秘感,会让人产生想要了解您的欲望。”

    “最近有在负责什么画展吗?”顾长铭侧过脸,虽然只瞥了宁韵然短暂的一瞬,但是她能感觉到他眼底细若游丝的笑意。

    “是有一个,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按照我的想法来。”

    “确定了记得告诉我。”顾长铭的手指在第二块表上点了点,示意店长他决定选择宁韵然选中的那块。

    “好的。”

    买了单,顾长铭又问了一句:“刚才你们是看中了哪块表吗?”

    那位服务过甄晴的店员立刻绕了过来,热情地将那块表拿出来,放在托盘上:“顾先生,刚才宁小姐她们看的是这块表。”

    宁韵然有点囧,那是甄晴看中的,跟她可没关系。

    “这块表……”顾长铭低下头来看了看,“你真觉得好看吗?”

    这个问句明显是问宁韵然的。

    “不是很适合我们。”

    “嗯,浮夸了一点,看起来很显眼,但是不耐欣赏。”

    店员的神情有点尴尬也有点失望。

    “顾先生表也挑好了,那我和我的朋友先去买夜宵了。”

    “好。周末愉快。”顾长铭的声音低沉,却很悦耳。

    当他们走出来的时候,顾长铭并没有问她们要去哪里,也没有说要开车送她们之类,微微点了点头,就驾车离开了。

    看着他的车开远,宁韵然终于可以呼出一口气来。

    她们走在街上,甄晴忍不住狠狠拍了宁韵然的肩膀一下:“哇!你从哪里认识的这样的男人?简直行走的荷尔蒙!我都以为他要买下那块表给你呢!”

    “我在画展上认识的。几面之缘,他怎么可能会买表给我?”

    宁韵然并没有说其实是因为自己帮助过哮喘发作的顾长铭所以才认识的。

    “画展上认识的?”甄晴的小脑袋瓜子估计有要脑补出几十万字的罗曼史了。

    还是古早台湾言情版的。

    “你看他那个气场,还有店长对他的礼貌程度就知道这个人非富即贵。他买那块表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买一块送给你也没什么奇怪的。”甄晴继续八卦。

    “他不会那么做。”宁韵然很肯定地说。

    顾长铭很显然对自己那一次买药的事情是很感激的,而这种感激与金钱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

    “他不是那样的人。”宁韵然拉了甄晴一把,“别乱猜测了!走吧!”

    “你们画廊还招不招人啊?我也去应聘!”

    “我们画廊可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牲口连骨头渣都要拿来用的那种。小姑奶奶你还是别折腾了!”

    宁韵然搭着甄晴的肩膀向前走。

    这个周末过去,宁韵然准备好了特制的画册寄去了布朗夫人那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布朗夫人竟然在第二天就回复询问画展的开始日期以及关于梁玉宁作平的详细介绍。

    这让宁韵然大受鼓舞。与此同时,尽管画廊准备了多款方案和主题给布里斯先生和梁玉宁,但他们夫妻两都更加认可宁韵然的方案。

    当宁韵然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差一点没有原地跑圈。

    她在茶水间里,一边吹着口哨一边等着咖啡。

    “用爱情和人生来做文章,动之以情,果然是你们女人的专长。”

    在咖啡的馨香之中,宁韵然能分辨出淡淡的属于莫云舟的须后水清冷味道。

    她转过身来,看见他揣着口袋,有点慵懒的姿态。

    “莫总……你怎么来了?”

    “来等咖啡。”

    “行政部不是会特地为你和高总煮吗?”

    “咖啡机坏了。”

    宁韵然煮的咖啡恰好好了,浓郁的味道散发开来,宁韵然都闻不到莫云舟的味道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靠近了她,手臂绕过她握住了咖啡壶。

    当他倾下身,属于他的味道穿透了浓郁的咖啡香味,仿佛拨开了一切,涌入宁韵然的世界。

    “莫总,你刚才的意思,觉得我用梁玉宁老师的感情经历来作为画展主题,是将感情商业化吗?”宁韵然很认真地问。

    “不。每个人对感情的态度都是不同的,你不需要在乎我说了什么。无论梁玉宁的过去还是现在,她的感情世界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莫云舟正好倒满了一杯咖啡,在鼻间闻了闻,然后转身离开。

    “我从来不觉得爱一个人是饮水。”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莫云舟觉得自己是用感情来包装梁玉宁的画作,会让宁韵然感到心里面像是被哽了一下,如果不把心里所有的话说出来,她会觉得不舒服。

    莫云舟停了停,侧身看着她问:“那你觉得像什么?”

    “我觉得爱一个人如同饮酒。要打动他,要相携到老,必得千杯不醉的决心。”宁韵然直落落地看着莫云舟的眼睛。

    莫云舟的唇线缓慢地弯起,唇角陷落时仿佛在宁韵然的心头上戳了一下。

    “是吗?我也这么认为,特别是最近。”莫云舟扬了扬下巴,“其实楼上的咖啡机没有坏,我就是想看看你得意的样子。”

    “啊?”

    “不过小宁,当你一直给对方灌酒,还要求对方千杯不醉,真的心眼很坏。”

    莫云舟淡然转身。